“害人不淺,你還有臉見他!”暗雲眼一橫,睨住蘇通,忽然斥道。
蘇通一震,那冷厲憎恨的目光宛如刀子一刀刀剜著身體,望河村外的一幕幕,在身體裏裏外外翻騰,是拒絕聽王景解釋,不辭而別又傷到人了?
但這樣的傷害,不是一直都麵對著,不知道觀雲是弑親仇人時,他們文臣武將,江湖朝廷,廟堂閑雲之間哪個都是對頭!
是不是這許許多事,一點點堆積,終於超出他承受的極限了?
蘇通的心不自覺擰了一下,手暗暗握緊,嘴張了張,想問王景的情況,想問王景現在何處,卻是心頭這一問,提醒他此行的目的,提醒他嵐峯的叮囑。
遂立即平複心緒,淡漠得很,“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他若要我還,讓他來找我,我在蘇府裏等他。”
蘇通不曾給暗雲說話的時間,轉身離開,獨留暗雲在他方才那冰冷無情的聲音裏發怔發冷。
清幽的院子裏,風吟吟水潺潺,天籟之音如花美景,卻如何也拉不回暗雲的思緒。
他不懂,主子把心掏出來對蘇通,蘇通卻能這樣感而不受,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對雲初用情至深說明他不是個無情之人,經曆種種保持著與雲初以前至交的關係說明他是個惜情之人,為何獨獨對主子這般狠心絕情?
他也不懂,主子究竟看上了蘇通哪一點,甘願承受這樣的對待。
想當初主子對月非木,月非木不從……
“暗雲……”
屋中有人相喚,他大夢方醒,旋身進了屋裏。
王景長身立在窗邊,手持撐杆,支起窗來,“帶羅先生去休息。”
暗雲深望了一眼王景,又看了看桌旁坐著的兩個人,明知王景隻字不提方才之事,但想起曾經的月非木,他實在擔心舊事重演,稍作遲疑便問道,“主子……打算怎麼辦?”
王景多聰明的人,自然知曉暗雲所指何事,但卻隻是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著一院的清靜,許久他輕幽幽說了一句,“他是為了賀靳而來,還能怎麼辦。”
暗雲弄不清,“還能怎麼辦”究竟是要怎麼辦,是要將賀靳的下落,告訴蘇通還是不告訴蘇通?
“主子要去蘇府嗎?”暗雲追問。
王景轉過身,走到桌邊坐下,一時不說話。
而一番安靜又一陣安靜,令坐在一旁的孩子擔憂地看著屋裏人,最後將求助的目光探向身邊坐著的人,那人嘴角含笑,嘬了一口茶,岔道,“自是不去,讓你去見他,用那些話打發他,就是不讓他被卷進來。”
暗雲瞥了一眼那人,又瞥了一眼那個孩子,“可是,瞧蘇公子的樣子,不會輕易罷手,隻怕會四處找主子。”頓了頓,仍舊沒有回複,又接著道,“而且,賀靳雖說有太醫時時刻刻守著,但自小就被那些太醫照料,那幫太醫頂多隻能拖延病情,要有起色隻怕沒有希望,賀靳已是命不久矣,保不齊哪天就去了,不讓蘇公子見一麵,日後恐會記恨主子。”
“恨?”王景終於說話了,卻是問是疑,但微微低著頭,手握著茶杯,要喝,最後放了下,一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