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陽春熬的米粥,一夜的困頓都清散了。
蘇通沒去打擾齊風,與陽春叮囑了幾句,叫她多保重,便離開祈福寺,馬不停蹄趕赴淮陰。
趕了整整半天的路,也矛盾掙紮了半日,才趁著午時休息進食的時候,給雲初遞了信出去,信上說一切順利,他與齊風夜裏見麵,一番深談並未驚擾到絡玉。
他向雲初隱瞞了真相,他知道雲初若知絡玉過得如此煎熬痛苦,這輩子都無顏來見她了,也不會原諒他自己,而這一切對他倆,對眼下的時局皆無好處。
但他欺瞞朋友,也準備好日後被責備怪罪,他對絡玉的歉意更是深深沉沉積了滿心,絡玉與雲初的感情被他攪亂了多少次,是數不清楚了,若他們最終不能相守餘生,他算頭一個罪人吧……
贖罪償還這種事,做起來其實比麵對一觸即發的戰爭還要難,因為他連如何勇往直前都不知道,兩相比較,他倒是暫且撇開絡玉之事,專心趕路。
那邊雲初方回轉京城,王景已經等在沉香樓裏。
突然見到王景,雲初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隻挑了好事兒講,“你不必如此擔心,蘇通功夫不差,況且還有傅承玉和穆年兩位將軍統帥坐鎮,他很安全。”
王景麵色好看了一點,朝雲初點點頭,替雲初斟滿一碗茶遞過去,“多謝。”
越與王景打交道,雲初便越覺得以前那些什麼雲煙閣閣主雲錦冷血無情殺人成性都是謠傳,或者是誰有心毀謗汙蔑他,“你客氣了,這本是我該做的事,倒是我該謝謝你提醒了我,不然我還渾渾噩噩困於前事。”
王景搖了搖頭,雲初以為他要再說些什麼,卻隻見他沉默,好一會兒後雲初欲進宮麵聖,隻是才剛起身,便聽王景飄忽不定地聲音問他,“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雲初轉身看過去,王景低垂著頭,想起蘇通說的那番決定,但直接告訴王景不免讓他更心傷,索性不提掩蓋了過去,隻說,“我還記得那日你來勸我時曾說,戰事一起,我們沒有哪一個能獨善其身,這條路上,他已經不能自己做主,所有行動都必須聽從軍令行事,何時歸來,他也是不知道的。”
王景一臉沉重擔心,雲初又說,“等我們擊退楚軍,他也就回來了。”
等?
這字眼,刺得王景的心又痛了起來,他等了月非木三年,等了一場空,而那樣的空等執念傷得蘇通傷上加傷,他至今都怕蘇通與他清算他做的那些蠢事。
“你什麼時候回淮陰?”王景問。
雲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打聽這個做什麼,“見過皇上之後,快則今日,慢一點也就明日。”
“嗯,好。”王景緩緩起身,這才迎上雲初的視線,“你先歇歇吧,今日皇上去了三王爺那裏,等皇上回宮我會派人通知你。”
雲初愣了愣,點了點頭,目送王景離開,但是心裏也奇怪,戰事緊迫,雲宗怎麼忽然去了雲宜那裏,雲宜向來不理俗事。
等到第二日見到雲宗一身戎裝坐在龍椅上,當著群臣親口宣布,他要掛帥親征,雲城由三王爺雲宜攝政處理。
雲初這才知,楚國已經正式下戰書了,公告天下興兵雲漢的原因隻是雲漢擅自處決楚國皇後,羞辱楚皇,霸占皇後遺體不還,視楚國為無物。
簡而言之,就是為報仇雪恨而來了。
雲初看向站在雲宗不遠處的王景,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跟著去,想來他一定會請命一戰,隻是雲宗會準他同去嗎?
從昨日王景沉重的神情,今日也緊繃一臉的樣子,雲初倒覺得這一次,王景被留在雲城了。
雲初以為王景會來與自己囑托幾句,但直到三萬兵馬已整軍完畢,即刻誓師出發,王景都沒露麵,他也沒有機會了解是否出了什麼事。
就這樣,雲初這一趟回京因為楚國的突然爆發,顯得他帶回來的消息毫無效用意義,隻是這一趟卻能安穩人心,軍營裏的中流砥柱,雲漢的戰神將軍,隻是在雲漢從南至北各個城池關卡上走一遭,那也是定軍心長士氣的。
雲宗帶著三萬兵馬火速行軍,那邊蘇通剛到了石陵,便聽到了楚國已經開始攻打淮陰,真是一個晴天霹靂轟得他頭皮都炸開似地發麻。
那一瞬,他心下幾轉。齊風還沒出發,雲初才到雲城,去北疆傳信的人還未到北疆,傅承玉和穆年那裏也不知逮沒逮住奸細,淮陰的那些布防有沒有被泄露,淮陰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