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喂粥的緣故,兩人一個半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卻是隔得極近,近得藺無雙可以數清赤雲染端碗的那隻手腕上那串琉璃珠一共有多少粒,她前襟上繡著幾朵小梅花。
她的睫毛不止烏黑濃密小扇子一樣,還又長又翹。
她抿著嘴,微翹嘴角,臉上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手上的動作一絲不苟,優雅恬靜賢淑……
藺無雙覺得,這個赤雲染,不說話的時候與說話的時候就像兩個人,人前人後更是切然不同,人怎麼可以這麼多變?
赤雲染抬眼看向藺無雙,他立馬“唰”的把視線再度飄移開,心虛什麼?他到底心虛什麼?
想通跟現實總是有點距離,對於自己隻能躺著任人魚肉……呃,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藺無雙一時半會怕是不能適應,喝粥期間,他一直別別扭扭的,臉色像個調色盤一樣變幻不停。
自小被師尊帶著深山老林裏清修,入世後,熱衷於與高手比試,藺無雙從沒與女人相處的經驗。
可以說,赤雲染算是第一個被藺無雙記住了名字的女人,隻因他住在蒼的小院聽了她幾十天琴,他是先記住了她的琴音才記住她的名,在今日之前,藺無雙對赤雲染的印象一直不錯。
如果不是一場“昏睡”,怕是直到離開玄宗,藺無雙對赤雲染的好感都隻會有增無減。
世事就是這麼奇妙,現在,藺無雙不止記住了還看清了赤雲染,更將這一切的源頭——練峨眉就記上了……
在詭異的氣氛中喂完了一碗粥,赤雲染正準備繼續喂藥,蒼與翠山行來了。
人未進來,聲音先到:“小師妹,藺無雙的藥喝完了嗎?”
手一抖,一勺子藥再次招呼到藺無雙臉上脖子上了:“啊,藺師兄,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赤雲染趕忙掏出帕子給藺無雙擦擦幹淨,當然,帕子用的是被藺無雙用髒了的那塊。
“……無妨。”藺無雙咬著後槽牙捧出倆字。
今日真是他藺無雙的災難日!一直在女人手裏倒黴!
蒼與翠山行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很和諧的畫麵:赤雲染俯身溫柔的幫藺無雙擦拭嘴角。
……這是怎麼回事?
望著這一幕,蒼眼一眯,腳頓了頓才跨進來,翠山行麵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接著笑得更加柔和,綠色的眼睛一直在藺無雙身上轉。
“蒼師兄,翠師兄,你們來了。”赤雲染暫時停下喂藥的工作,鬆了一口氣,終於來了鎮場子的。
“你們……”震驚歸震驚,但蒼果然是蒼,微眯了下眼,看向藺無雙,話音一轉:“好友,汝可好?”
“……尚可,多謝好友掛念。”藺無雙麵上忽紅忽白,本是要故作輕鬆的笑,結果,臉部肌肉一扭曲,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嚇得赤雲染趕忙往旁邊閃,把位置讓給探病的蒼與翠山行,她還真怕藺無雙會殺人滅口。
蒼拉起藺無雙的手,把脈,好一會才點頭道:“大體無礙,隻要好好休息,堅持喝藥,半個月就能痊愈。”
“半個月?”藺無雙吊高了聲音怪叫。
蒼的視線在藺無雙神情變來變去的臉上轉了一圈,才慢慢開口解釋:“好友體質非凡,恢複自然快。”
“……”藺無雙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是嫌半個月太久了。
半個月之後,三教會早已結束,他要雪恥,到哪裏找練峨眉去?
閑聊了幾句,見藺無雙興致缺缺:“汝好生休息,吾明日再來。”蒼起身,拱手告辭。
“多謝,不送。”半個月啊半個月……
蒼走到門口,發現翠山行沒有跟上他的腳步:“翠山行?”
“蒼師兄,男女授受不親,小師妹照顧藺師兄到底不妥,還是由翠山行來吧!”翠山行恭恭敬敬地衝蒼躬身,綠眸閃了閃,垂下的眼簾蓋住了眼中的色彩:“蒼師兄放心,我一定將藺師兄照顧得妥妥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