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翠師兄你是說誰?”赤雲染一愣,隨即馬上領悟過來,臉不自覺微微發燙,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為何會有種心虛的感覺,她一直認為自己對金鎏影好,也隻當他是同門師兄,為了將他扭曲的脾性扭正而已,光明正大,沒啥見不得人的,翠師兄好像誤會了什麼……
翠山行依然嘴角微揚,笑容柔和,將赤雲染眼神閃爍看在眼裏,卻也不再多說,輕聲囑托她好好休息,就帶上門走了,留下赤雲染胡思亂想好一陣,才迷糊入睡……
赤雲染其實沒受什麼傷,隻是真氣消耗過度,休息兩天,就好了。
經曆了一次死裏逃生之後,赤雲染更加體會到自己的修為不夠,繆著勁準備苦修,可計劃還沒實施,身體恢複的第二天,玄首的隨身道童傳話說玄首召見。
赤雲染覺得奇怪,來玄宗這些年,她真正見到玄首的次數不是太多,而且每次都是大場合裏才能見到,像此回這樣單獨召見,還是第一次。
她不敢延誤,帶著疑問,隨著道童走向玄首的私人住處,以前玄首召見弟子,一般不都是在大殿嗎?
陽光有些刺眼,玄宗玄首書房的簷角上,掛著一串風鈴。風鈴材質晶瑩剔透,陽光下照耀下顯得五彩斑斕。
一陣風吹過,風鈴隨著風輕輕擺動,卻不見聲響。
不會響的美麗風鈴,赤雲染不免多看了幾眼,忍住想上前撥弄一番試試到底會不會響的,心裏猜測那莫不是什麼難得的寶物?
“咦?金師兄!”方才注意力全放在風鈴上,居然沒發現,屋簷下還有個同樣盯著風鈴看得出神的金鎏影:“你怎麼也在這?”
金鎏影默默看著,不甚清晰的記憶裏宮裏那一串風鈴,與眼前的這串好似很像,他亦從沒聽它響過,於是越發喜歡去擺弄它。隱約在自己離家來玄宗那年,那串風鈴終於被自己失手打碎。
那時他看到母親眼裏映著一地晶亮的碎片,神情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哀傷。
他當時還小,不懂那眼神的意思,如今想來,那時母親眼裏的確是滿眼的哀傷,好似那風鈴對她很重要,但她卻沒有責怪他……
晃神回來,發現赤雲染站在他前麵,一手在他眼前晃,金鎏影下意識的衝她彎了彎嘴角,有點奇怪道:“赤雲染你怎麼在這?”
金鎏影居然會青天白日下望著串風鈴失神,而且臉上表情是又懷念又憂傷,一改平日的板臉嚴肅,真讓她不適應,那表情讓跟著心裏微微發苦,忙上前將他晃回神。
“玄首召見我,莫非金師兄你也是?”
金鎏影更加詫異:“師尊也召見你?”奇怪,在書房單獨見他就已經很奇怪了,還同時召見赤雲染,玄首他,到底是何意?
金鎏影覺得自己越來越猜不透那小時記憶中很慈祥和藹的師尊。
赤雲染點頭,又抬頭看那串風鈴:“沒有聲音的風鈴,金師兄也覺得它很美吧?”
金鎏影閉了閉眼:“……很美!走吧,一起進去!”帶著赤雲染大步踏入玄首的書房。
“弟子金鎏影參見師尊!”
“弟子赤雲染參見玄首!”
兩人同時跪在地上行全禮,卻好半晌才聽到上座之人淡淡的、沙啞的聲音:“起來吧!”
金鎏影、赤雲染同時站起,抬頭看向玄首,隻一眼,就雙雙暗暗有些吃驚。
金鎏影已有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師尊了。
之前一段時間玄首一直在閉關,閉關之後也極少在眾人麵前出現,偶爾召見的弟子也隻有蒼一人而已,有什麼指令都是通過長老們傳達的,而就是這麼一段時間,金鎏影赫然發覺,自己的師尊玄宗的玄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威嚴,沉穩,睿智,果決,玄首站在玄宗最高處,堅定的目光從來沒有動搖過。紫色的衣袍閃動而過,隻讓人想匍匐在地發誓一生追隨,仿佛跟著他便能達到自己的終點,絕不會走錯方向——這便是玄宗玄首百年來給人的印象。
從小,玄首就仿佛金鎏影的指路標,他一直朝著玄首所指的方向努力苦修拚命。
慢慢長大後,金鎏影越來越不能認同,玄首那種為了大義,什麼都值得犧牲的堅定。
起碼,金鎏影自認無法做到這一點,他是自私的,他眼中隻有小愛,但他知道也肯定那根蔥可以。
金鎏影垂眼,眼神微沉,也許這就是他和蒼最大也最無法跨越的區別,所以,玄首中意的人才會是蒼。
即使心有不甘,他亦不得不承認,蒼是玄宗最完美的弟子,繼承了作為玄宗玄首所具備的一切……
亦在此刻,赤雲染發現玄首鬢邊居然有了白霜,那慈祥的麵容也變得沒有表情,且透露著無法言喻的疲憊與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