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慰心聊(1 / 3)

花費了多天,隻至赤雲染傷勢痊愈,金鎏影始終不見人影。

早上,赤雲染向管家問起金鎏影行蹤的時候,管家說世子爺一個人早練去了。

上午,赤雲染問起金鎏影在哪裏的時候,管家一臉欣慰的說世子爺在看這幾十年來積存下來的賬本。

中午,是人都要吃飯,金鎏影總會有空一起與她一起吃個飯吧!她也好順便向他谘詢下回玄宗的具體歸期,可管家一臉感動的說世子爺工作認真,午飯就在書房用了。

言下之意,他忙得很,沒空。

好吧,可以理解,二十年的賬本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完的。

下午,赤雲染還沒問,管家就眼含兩泡淚開始跟她感歎世子爺真是能獨當一麵了,這不,馬不停蹄的出去巡視公主府產業了。

晚上……由於公主府產業眾多,金鎏影不止當天以後連著幾天都沒能回府……

如此過去數日,就算赤雲染再遲鈍,也感覺到了,這是金鎏影有意的避開她不與她見麵呢!

赤雲染冥思苦想,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

唯今之計,隻能繼續對金鎏影的行蹤進行圍追堵截,她就不信啦,他還能躲多久,如果逾期不歸,玄宗遲早會再派人來的。

話說,她不記得有哪裏做得不對啊,金師兄,你給個痛快話好不?

闊別二十年,金鎏影終於回到了這個他一直想念著的地方。

當他站在冰冷寬敞的正殿裏時,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栗,一道道似曾熟悉的記憶迎麵撲來。

無時不在的血色噩夢,他終於明白了,他全部想起來了……

五歲時,金殿上站在美豔無比的母親身邊的他;六歲時,依偎在母親溫暖懷抱中的他;七歲時,與母親手牽手在花蝶穀中賞花笑得天真燦爛的他;八歲時,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目視母親一身金色華服、手持鎏金鳳首箜篌緩緩走近的他;九歲時,有了溫厚慈愛的繼父,以為一輩子都會這麼幸福下去的他;十歲時,一片血海中,站在母親屍身旁邊靜靜擦拭鳳首箜篌的他……

高興的、悲傷的、憤怒的、痛恨的各種情緒突發,衝擊著金鎏影身上每一根神經,他隻感覺眼前陣陣發黑,透骨的心痛、憤恨徘徊在胸口,久久不散……

穆晚長公主,他的母親,她的風華絕代,即使逝去了二十年,也仍然沒有從國人的記憶中消失。

直到如今,管家媽媽仍然是這麼跟金鎏影感歎,公主主子的美貌天下無雙,公主主子的箜篌天下第一,樂聲甚至能引來鳳凰……

母親的樂聲能不能引來鳳凰,金鎏影不敢肯定,但他卻記起了母親曾經想與那個男人同歸於盡的殺招便是用那鳳首箜篌彈出來的鳳凰引。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見鳳凰引是在花蝶穀中,母親與太子爭權,太子請來了強力的幫手,正是那人——母親曾經的戀人,他血緣上的父親,逼得母親彈出了最後的殺招——鳳凰引。

那一天,血染紅了整個花蝶穀,紅色的土地上落滿了藍色的花瓣,淒美到極致。

金鎏影想,那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刻骨銘心!

誰知,這些記憶後來都被那個人封印了,因為封印的副作用,他的身體從十歲縮小到五歲幼兒的模樣,隨後,就以五歲之身被帶到了玄宗。

真可悲,無知的他還天天的期待著母親能接他回去,承歡膝下……

或許是因為穆晚公主最後一刻彈的箜篌太過慘烈、淒厲,即使沒了記憶,金鎏影靈魂深處仍然留下了烙印,以至於他後來對玄宗的樂理課厭惡至極,與那班樂器能手毫無共同語言。

“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上德不德,下德執德。執著之者,不名道德。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即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但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這是清靜經裏所敘,其實這書算是玄宗弟子入門的必讀書目,可金鎏影從來沒能好好領會過,因為他潛在的心魔。

他一直有妄心,一開始就失道了,所以他總是與玄宗格格不入,越來越不受玄首喜歡……

金鎏影看著自己的手,一片空落。

那個從來德高望重受眾人崇拜的人,他……如今恨之入骨的人,難道就從來沒有妄心?

他若沒有妄心,怎會偷跑出玄宗繼而與母親相識、相戀?

既然愛了,為何又以道魔自古不兩立這種虛偽的正義為借口,殘忍的拋棄她?

魔的感情是強烈的,敢愛更敢恨,即使母親身上的魔族血統已經非常稀薄,她耿耿於懷、不曾原諒、充滿怨恨直至死……

金鎏影緩緩把臉貼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麵上,直覺倦怠異常。

即使用再多的工作麻痹自己,身體疲倦到極致,心裏依然很難受,他無法控製自己不去計較、不去恨。

事到如今,他能抓緊的是什麼?

除了恨,他什麼都做不到。

玄武真君啊!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放棄的理由吧……

……

“哈哈,金師兄,這次被我逮到了吧!”赤雲染大馬金刀的推開書房的門,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書桌上的金鎏影:“咦,睡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