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馬延煦大怒,本能地開口喝斥。然而在抬起頭的瞬間,恰巧看到韓倬詭異的眼神兒,頓了頓,迅速改口,“胡鬧!你我尚未考慮清楚的事情,怎麼能現在就急著公之於眾?!”
“軍主,屬下以為,此刻,還是穩定軍心為上!”韓倬又快速給馬延煦使了個眼色,笑著拱手,“你我昨夜所擔心的,不過是誰來領兵斷後而已。既然眼下大夥都在,軍主何必不跟大夥一起商量,推出個恰當的人選?”
“嗯,也罷!”馬延煦身子微微一僵,隨即迅速做出決斷。“那就依你的,退兵!”
他先前一直在推算,在不主動撤退的情況下,是否有機會堅持到援軍趕至的那一刻。所以,才遲遲沒有答應眾將的提議。然而,韓倬卻用眼神及時提醒了他,此刻將士們已經離心,如果再固執己見下去,極有可能麵臨兵變的風險。所以,反複權衡過後,他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呼——”臨時充當中軍的屋子內,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吐氣聲。所有將佐和幕僚們心中的惱怒頓時隨著吐氣聲快速衰減,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輕鬆。
然而,馬延煦被逼著做了如此大的讓步,心中怎麼可能沒有疙瘩?隻見他用手臂將帥案向前猛地一推,跌坐在胡床上,冷笑著補充道:“諸君,此戰失利,皆因馬某輕敵大意所至。然我軍若退,鄭賊必引兵來追。萬一弟兄們不戰自亂,則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爾。是以,必有一個人懷著必死之心,率部留在營地內阻擋敵軍。生死攸關,馬某不想點將,卻不知道哪位將軍願冒險擔此重任?”
話音落下,臨時充當中軍的屋子內,瞬間一片死寂。所有將領全都把頭低了下去,不願讓自己的目光與馬延煦的目光想接。
誰都知道,以幽州蒼狼軍目前的戰鬥力和士氣,留下來斷後,就等同於割肉喂鷹。救得救不了別人很難說,自己必死無疑。
“嗯!剛才諸君不是還勸馬某早做決斷麼?”見眾人誰都不肯接茬,馬延煦冷哼了一聲,目光從眾武將臉上緩緩掃過。
三天前剛剛向南樞密院請求派遣援軍,結果援軍未到,他自己卻先落荒而逃。此番回去之後,即便逃得過一死,恐怕馬某人也是前途盡毀。所以,在被拿下之前,馬某人一定要那個把自己害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給揪出來,殺之而後快。
他的目光如刀,每掃過一個人,對方就本能地側身躲閃。眼看著從隊伍的前端就要掃到了末尾,猛然間,耶律赤犬向前跨了一步,大聲說道:“不用找了,末將不才,願與吾弟德馨一道堅守營寨,迷惑敵軍!請軍主盡管帶領大夥從容退兵,隻要我們兩兄弟還活著,就絕不讓我軍戰旗在此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