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已經接二連三有人吃虧,韓匡美怎麼可能還小瞧了你!”
“他不是小瞧我,而是自以為看透了整個中原的虛實而已!”
“那他是自己找死!”
“希望他一直這樣糊塗著……”
兄弟倆一邊說著廢話排解呼延琮心中的緊張情緒,一邊加快速度趕路。不多時,便來到了李家寨北側的山頂,順著鋪滿稻草的台階一路登上了冰牆。
冰牆外兩裏多遠處的山路上,已經豎起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戰旗。大隊大隊的幽州生力軍沿著山路走過來,在戰旗下整隊,列陣,舉起盾牌,豎起長短兵器,就像一窩遷徙的蜈蚣,在沒有絲毫熱氣的日光下,亮出自己的腳爪和毒牙。
“你,你還說,韓匡美會做個正人君子!”呼延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扶自家膝蓋,彎下腰,喘息著質問。
他的長子呼延讚和女兒呼延雲,也都跑上了冰城。緊隨二人之後的,還有一大堆山賊出身的將佐。看著山坡下那如林長槍,潮水般的人頭,一個個,臉色迅速變得凝重,握在腰間刀柄上的手掌心處,也隱隱冒起了白霧。
“示威而已,他們不會立刻就發起進攻!”
“也就這點兒本事了,仿佛能嚇唬得了誰一般!”
“咬人的狗不亂叫,亂叫的狗不咬人!”
“有種就往前再走一步,老子正愁找不到箭靶子呢!”
“連草繩子都沒準備,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麼從冰麵上爬過來……”
沒等鄭子明開口說話,陶大春、李順、陶勇、周信等人,就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了新到的太行山豪傑。
戰爭是最好的磨刀石。連續跟幽州軍廝殺了這麼多次,李家寨中,快速成長起來的,可不隻是鄭子明一個。從核心骨幹到普通鄉勇,都徹底與先前判若兩人。
“的確,咬人的狗,從來不亂叫喚!”呼延琮聽得臉上發燙,強行直起腰,順著大家夥的口風說道。“嚇了你呼延爺爺一大跳,差點兒把老腰給跑斷掉。來人,給我叫,不,給我嚇唬回去。虛張聲勢,不光他們會!”
“是!”呼延讚等太行豪傑,早就習慣了自家大頭領的沒正形,齊齊答應一聲,拱手領命。
然而,究竟該怎麼樣做,才能虛張聲勢,他們卻不得而知。冰牆上,李家寨的弟兄和太行山的袍澤,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千把人。而冰牆外,黑壓壓的幽州兵卻是鋪天蓋地。
“站好,站好,站成一排!”呼延琮早就胸有成竹,先用眼神跟鄭子明打了個招呼,隨即,揮舞著胳膊開始調兵遣將,“以老子為中心,站成一排。挺胸,抬頭,吸氣,準備跟著老子一起喊……”
眾太行豪傑心中最後的一點恐慌,也被老不修呼延琮給攪了個煙消雲散。一個個快速在冰牆上整隊,站直身體,調整呼吸。
“直娘賊,有種就殺過來受死!”呼延琮猛地扯開嗓子,衝著對麵山坡下正在耀武揚威的幽州大軍斷喝。
呼延讚等人根本不加思索,立刻扯開嗓子奮力重複,“直娘賊,有種就殺過來受死!”
“直娘賊,有種就殺過來受死!”
“直娘賊,有種就殺過來受死!”
“直娘賊,有種就殺過來受死!”
……
彪悍的叫陣聲,在群山間來回激蕩。轉瞬,就點起了一場無名業火。將山坡下的萬餘雙眼睛,燒了個通紅。
注1:五代時期,黃河入海口比現在偏北,萊州灣還沒有形成。渤海灣沿線很多地區,包括現在的天津,都在海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