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手裏搶走了朱漆大弓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兒子呼延讚。隻見後者貓腰順著冰牆繼續向前滑行了數尺,猛地站穩腳跟,轉身,引弓,鬆手。所有動作一氣嗬成,三尺長的雕翎羽箭如閃電般,飛下了城頭。隨即,在一百三十步外的位置,濺起了一抹耀眼的紅。(注2)
“啊——”有名正在彎弓搭箭的幽州射雕手難以置信的瞪圓雙眼,慘叫著,緩緩跌倒。血順著胸口與脖頸交界的位置,噴射而出,將周圍的冰麵兒染出一道又粗又長的痕跡,與四周圍的純正的白色相對照,格外醒目。
事發突然,敵我雙方,預先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齊齊為之一愣。數支原本該飛向城頭的狼牙箭,相繼偏離了目的地,或者高高地竄上的半空然後陡然掉落,或者貼著地麵撞上了牆角,濺起一團團孱弱的煙塵。
那呼延讚卻好像早已習慣了給大夥製造驚喜,毫不停頓地又是“嗖嗖”兩箭,將一名秣鞨射雕手和一名室韋射雕手放翻在地,手捂著肚子來回翻滾。鮮紅色的血漿如同噴泉般,一會兒噴在冰麵上,染得通紅一片,一會兒又對著天空騰起老高。
“好,呼延將軍神射!”到了此刻,城頭上的眾嘍囉和鄉勇們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紛紛從冰鑄的城垛口或者木頭盾牌之後探出半個身子,大聲喝彩。
城外那一群來自幽州的射雕手,幾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頓時再也顧不上襲擊別人,齊齊調轉角弓,瞄準呼延讚,亂箭齊發。
好個呼延讚,根本不與敵方逞勇鬥狠。猛地彎下腰,身體消失在了牆垛之後。令射向他的狼牙箭,盡數落在了空處。除了砸起更多的冰渣之外,別無所獲。
“有種別躲!”“有種就跟大爺對著射,看誰先死!”“冷箭傷人,算什麼英雄!”眾射雕手破口大罵,彎弓搭箭,四處尋找呼延讚的身影。然而,呼延讚卻如同融化了般,徹底與冰牆融為了一體,遲遲不肯現身。直到眾神射手的胳膊都拉酸了,不得不悻然鬆開了弓弦,他才猛地從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垛口後站了起來,“崩”!長箭脫弦而出!
“啊!”下一個瞬間,射雕手頭目趙爾德仰麵便倒。一直雕翎羽箭從此人左眼窩穿了進去,直貫後腦。
其餘各族射雕手大驚失色,連忙重新拉弓還擊。而呼延讚的身影卻再度消失,令他們把兩隻眼睛瞪得發酸,都尋找不到。
“呼延將軍,呼延將軍,呼延將軍……”眾嘍囉和鄉勇們士氣大振,異口同聲地喊著呼延讚的姓氏,為他的神射之技喝彩,同時向城外的敵軍示威。
城外的各族射雕手氣急敗壞,停止對呼延讚的追殺,重新朝城頭進行冷箭襲擊。然而,無論他們射中了目標,還是射歪了羽箭,都無法再打擊到守軍的士氣分毫。
二十幾張弓,對於近千人來說,實在太少了。況且守軍有了準備之後,城外的每一輪射擊,也無法製造出太多的殺傷。偶爾一兩個嘍囉或者鄉勇不幸中箭,第一時間就會被衝上來的輔兵拖走,無論是慘叫聲還是血跡,都不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嗖!”“嗖!”呼延琮的身影於城牆西段一個與先前跑動方向完全相反的位置出現,連續射出兩支羽箭。一支偏低,貼著冰麵掠過,帶起一股濃濃的白色煙霧。另外一支,卻再次射中了一名對手的小腹,將其射得倒退坐倒,手捂傷口,雙腿亂蹬,嘴巴裏同時“嘶嘶嘶”不停地倒氣兒。
城牆外的射雕手們不敢再停留於原地拉弓,邁開雙腿左右跑動,以免成為下一個被偷襲的對象。光滑的冰麵兒,很快就再建奇功。將這群神雕手們一個接一個個滑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
射向城頭的冷箭威懾力大大減弱,鄭子明終於等到了機會,揮舞著令旗,大聲調整部署“靠攏,能拉一石半以上硬弓的人,或者手裏有硬弓的人,向我的將旗靠攏!”
“巡檢有令,能拉硬弓的人,和手裏有硬弓的人,向將旗靠攏。”
“巡檢有令,能拉硬弓的人,和手裏有硬弓的人,向將旗靠攏。”
“巡檢有令……”
李順兒帶著幾個大嗓門兒弟兄,扯開嗓子,一遍遍重複。唯恐聲音小了,城上城下的人,聽不清楚命令。
在他們的全力協助之下,很快,便有三十幾張大威力硬弓,被集中到了位於冰牆正中央處的將旗之下。來自李家寨和太行山的六七十名用弓好手,也自告奮勇,聚集到了鄭子明的周圍。
“來,咱們分兩波,輪著射!每人三箭,對準我用令旗指向的位置,射完就換人!”鄭子明迅速將弟兄們分組,同時用最簡短的語言,說明作戰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