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千鈞一發之際,卻有親兵忽然大喊了一句,伸手拉住韓匡獻向後猛扯。
鄭子明的鋼鞭擦著韓匡獻的胸口砸落,在此人的護心鏡表麵擦出一串亮麗的火星,隨即又迅速舉起,罩住此人的頭頂。
“誓死不降!老夫誓死不降!”韓匡獻愣了愣,怒不可遏,用力扭動身體,大聲叫喊。
然而,他卻無法掙脫來自背後的羈絆。
“投降!我家將軍投降!”雙手死死扯住韓匡獻的束腰玉帶,親兵頭目韓德猛大聲重複,身體因為緊張而不停地顫抖。“你們剛才說過,棄械不殺!弟兄們,丟下兵器投降,我家就剩下我一個了,所有罪孽我自己承擔!”
“住口!不準投降!老夫誓死不降!老夫誓死不降!”韓匡獻猛地回過頭,雙手朝著韓德猛臉上拚命抽打,“你承擔什麼?你承擔得起什麼?大夥不要聽他的,殺了老夫,死戰到底!”
他喊得真心實意,義無反顧。然而,四下裏,卻響起了一片兵刃落地之聲。“當啷,當啷,當啷……”
眼下這種情況,保護著韓匡獻殺出重圍,絕無可能。
按幽州軍律,主將戰死,親衛逃回,親衛盡數處死,家人抄沒為奴。
主將戰死,親衛不知所蹤,則親衛皆以通敵罪論處,家人皆連坐梟首。
可如果主將投降了,親衛也奉命跟著投降,家人卻可以活著。
這,是他們最後的一線生機。
賬,其實誰都會算,隻是需要一些反應時間而已。
更何況,鄭子明先前,已經釋放過一波幽州俘虜,沒有理由厚此薄彼。
即便韓匡獻回頭追究,也有韓德猛這個光棍兒汗替所有人頂罪,大夥不至於統統被處死。否則,就會讓所有家丁心寒,從此之後,再無人願意替韓氏賣力死戰。
“誓死不降!老夫誓死不降!”韓匡獻將眾親兵的動作都看到了眼裏,忍不住涕泗交流。親兵的想法他能猜測得到,然而,他卻無法接受。
他是匡字輩兒,韓家在他們這輩兒,爬上顯赫位置的隻有四人。匡讚、匡美、匡獻、匡胤,如果他臨陣投敵,必然引起契丹皇帝的震怒,令韓氏多年的努力經營,徹底毀於一旦。
想到這兒,他猛地低下頭,朝著一名女將手中的鋼刀就撞了上去。那名女將被嚇了一大跳,趕緊飛身跳出老遠,“你,你為何非要尋死,活,活著不是挺好麼?子明,子明哥哥不喜歡殺人,頂多,頂多用你去跟契丹狗賊換些錢糧!”
“他要死就讓他死!”明明跟自己沒任何關係,呼延雲卻覺得“子明哥哥”四個字,從陶三春嘴裏說出來,格外刺耳。上前一步,將刀子橫在了韓匡獻的脖頸動脈處,大聲命令,“死啊!你趕緊死啊!挺大老爺們兒,別耽誤功夫。”
“你……”韓匡獻被她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卻忽然忘記了如何轉動脖頸。手腳哆嗦,短短的山羊胡須上下抖動。
“呼延家妹子,把刀拿開,別失手殺了他!”倒是鄭子明善解人意,唯恐韓匡獻被活活羞死,趕緊大聲喊了一句,“他不投降就算了,人各有誌。咱們把他抓回去關起來,回頭還能跟幽州軍換些錢糧!”
“誰是你妹子?!”呼延雲瞪起杏核眼,狠狠剜了鄭子明一記,撇著嘴回應。手中的橫刀卻迅速收了起來,不再逼著韓匡獻在投降和自殺兩者之間任選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