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嚐不是如此?”趙匡胤難得一次沒有更楊光義對著幹,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以前跟這種人沒什麼交往,隻覺得他們在地方上也都算是有頭有臉人物。有他們幫襯,事倍功半。哪成想,光鮮的背後,是如此的不堪!”
“其他地方,也許不會這樣吧!像潘指揮和陶指揮,不也是出身於鄉紳之家麼?”韓重贇也緊跟著歎了口氣,輕輕搖著頭。
今天的事情,其實受刺激最大的不是陶勇和趙匡胤,而是他。
在他心裏,先前一直覺得鄭子明必須軟硬兼施地收服了地方上的士紳豪強,才能坐穩滄州防禦使的位置,進而在地方鄉紳豪強們的支持下,北拒幽州,南扛符氏,最終成為師父那樣的一方諸侯。
不幸的是,眼前醜陋冰冷的事實卻告訴他,他先前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滄州地方上這些士紳豪強,一個個早就爛得沒了人性。若是拿這幫家夥當作臂膀,等同於率獸食人,化身虎狼。
“抓到了一個,又抓到了一個!”
“抓到了姓朱的親生兒子了!抓到了姓朱的親生兒子了!”院子外傳來一陣快意的叫喊,打斷了韓重贇的紛亂思緒。
抬頭細看,隻見一個五花大綁的青年男子,被陶勇的手下給推了進來。原本白淨的麵孔上,布滿了青一道紅一道的淤痕。湖綢做的外袍,也被弄得分辨不出顏色。雨水和泥漿,順著袍子邊緣滴滴答答往下淌。
比起先前一進院子就嚇癱在地的寨主朱雲,此子膽色明顯要強出許多。看到滿地破碎的壇子,立刻明白自己今天難逃一死,索性把脖子一梗,大聲叫喊:“姓鄭的,你要殺就殺,別拿幾個玩物說事兒。的確,我們朱家是靠買賣侏儒賺了不少錢,可這年頭,欺男霸女的事情,誰家沒有幹過?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整個滄州的大戶全部殺光。殺光了之後,看你這防禦使,還能當得了幾天!”
“閉嘴!”
“畜生,死到臨頭還嘴硬!”
“跪下,跪下向大人請罪!”
“跪下,看看你們老朱家幹的缺德事情!”
……
押送此人的士兵勃然大怒,揮動刀鞘,劈頭蓋臉一頓猛抽。
朱姓青年男子挨了打,卻不肯服軟。依舊頂著滿臉的血大聲咆哮,“姓鄭的,你聽著,朱某知道你在屋子裏頭。朱某死則死爾,絕不會向你下跪求饒。為了幾個平頭奴子而殺士紳,你是古往今來第一號蠢蛋!姓鄭的,你如此倒行逆施,早晚必遭天譴,必遭天譴!”
“該死!”韓重贇被此人囂張的話語,也氣得心頭火起,手按刀柄,就準備出去替鄭子明去解決麻煩。
為了平頭奴子而殺士紳,這個名聲若是傳揚出去,對好朋友絕對有百害無一利。畢竟,中原自漢代以來,就是君王與士族共治天下。而平頭百姓,大多數情況下隻屬於戶籍冊子上的數字,多幾個少幾個沒有誰會在乎!
“你們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也配稱作士?”沒等他的腳邁出屋門,鄭子明的聲音,已經穿窗而出,不算太洪亮,卻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清冷。“學問,才智,品行、勇氣,你們哪一樣配得上一個士字?不過是一群拿別人不當人的豺狼而已,鄭某殺幹淨了你們,才好重整河山!”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