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父親的鼓勵,符昭信立刻信心大增,笑了笑,繼續低聲補充,“據細作彙報,那鄭子明在滄州大砍大殺,光是銅錢,就從別人家裏抄到了近百萬貫。拿出十萬貫來康他人之慨,想必足夠打動文長公的愛才之心了。畢竟在文長公眼裏,這沒有貝字的才,照著有貝字的才,相差實在太遠!”
“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符彥卿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仰天大笑。
“嘿嘿,嘿嘿,嘿嘿!”符昭信也眯縫起眼睛,笑得如同一隻剛剛偷到雞蛋的小狐狸。
父子兩個口中的文長公,正是現今滄州刺史衙門長史兼滄州官學的學諭範正的表字。而範正的哥哥範質範文素,則是當朝樞密副使郭威的好友,官拜大漢國的中書舍人,戶部侍郎。
想當年,範正的哥哥範質在官場上鬱鬱不得誌。是後晉末帝石重貴,慧眼識珠,欽點了他做翰林學士。隨後朝廷的詔令,便大半兒都出自此人之手。對於範質的品行和能力,石重貴非常相信。很多時候範質將詔令起草完畢,石重貴一個字都不改,便會直接用印。
所以鄭子明如果真的像傳說中那樣,是石重貴的二兒子的話,範正出山給他幫忙,倒也合情合理。況且範正這個人,雖然文采跟他的哥哥一樣出色,對於錢財的態度卻截然相反。其兄範質無論是在後晉做官,還是在漢國做官,都兩袖清風。而範正,卻過慣了寶馬貂裘的日子,絕對不嫌銅臭。
而鄭子明如今手頭雖然缺人才,缺士卒,缺鎧甲兵器,卻唯獨不會缺錢。滄州東部靠海且多淺灘,砍柴煮海便可生鹽。滄州的大鹽梟們被他砍了個七七八八,幾輩子積蓄都落到了他手裏,拿出一部分來千金買馬骨,姓鄭的眼睛都不用眨。
如此一來,誰要是想指責鄭子明重草民而輕士人,聲音無疑就弱了許多。而士林領袖們,看在範家兄弟的麵子上,也不好過於對他刁難。
好一個有勇有謀的少年人!好一個滄州防禦使!某些人的兒子如果能看懂他此刻的作為,真該活活羞死!
……
“你還有什麼困惑的地方,不妨一起說來。趁著我現在還不困,可以幫你剖析一二!”笑了一會兒之後,符彥卿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又繼續問道。
讓兒子幫助自己處理公務,是對兒子的鍛煉。但是,他卻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櫃。一方麵,兒子昭信畢竟隻有十四歲,閱曆和經驗,都非常匱乏。把如此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十四歲孩子肩膀上,未免有拔苗助長之嫌。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滄州跟他符家的地盤,隻有一河之隔。家門口兒今年忽然出現了一頭乳虎,身為家主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敢裝作視而不見。
注1:符家的勢力範圍主要在青州,也就是當時的登萊,淄州、 棣州等地,跟滄州隔著當時的黃河。
注2:按照唐製,刺史麾下可以有別駕,長史、司馬、錄事參軍和司功,司倉等官職。還可以提拔文學、醫學博士等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