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很實在,卻有失過於輕率。隱隱將郭威的義子郭榮,排除在了家族之外。頓時,惹得主簿魏仁浦滿臉不快,用力咳嗽了兩聲,起身說道:“秀峰兄,事關重大,現在下結論是不是為時過早?況且隻要聯姻對明公有利,無論符家還包藏著什麼禍心,明公多加防範便是。總不能因為聽到了幾聲烏鴉叫,就連飛進院子裏的赤鸞也給趕走?”(注2)
“嗬嗬,赤鸞未必,雕鴞老夫倒是看到了好幾頭!”王峻跟魏仁浦素來不睦,聽對方居然敢指摘自己,頓時火往上撞。回過頭,冷冷地掃了此人一眼,撇著嘴嘲諷,“對了,還有一頭跟在雕鴞身後撿死老鼠的寒鴉,叫喚起來特別大聲!”
“王大人!你,你……”魏仁浦雖然足智多謀,卻不擅長跟人打嘴架,頓時氣得臉色烏青,反擊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王某怎麼了?王某這輩子就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不像某些人,表麵上是謙謙君子,肚子裏卻藏的全是禍水兒!”王峻卻不肯見好就收,繼續用語言對魏仁浦狂砍亂剁。
“王,王,王秀峰……”魏仁浦越是無法反擊,心中越是憋屈。心中越是憋屈,嘴巴就越不利索。轉眼間,全身上下都開始發麻,手指著王峻,搖搖欲倒。
好在書房中,還有一個老謀士鄭仁誨。見魏仁浦眼看著就要被王峻給擠兌得暈倒過去,趕緊站了起來,沉聲嗬斥:“行了,大夥不要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了。秀峰,你不要欺負晚輩。道濟,你也先安靜一會兒。咱們都先看信,再說話。”
“哼!”王峻對鄭仁誨素來有幾分忌憚,嘴裏發出一聲不屑地悶哼,低下頭,快速瀏覽書信。
魏仁浦終於緩過了一口氣,感激地朝著鄭仁誨拱了下手。隨即,也將目光投到了信紙上。
將二人強行壓住的鄭仁誨,自己卻沒有急著看信。而是越過王峻和魏仁甫頭頂,將目光轉向了郭威,輕輕搖頭。
郭威的目光,也恰恰看向了他。一瞬間,老哥倆的臉上,竟同時露出了幾分無奈。
王峻在警惕著什麼,他們兩個都懂。魏仁浦在支持誰,老哥倆心裏也明明白白。那是郭家內部,所存在的最大隱患。如果處理不慎,必將令家族遭受沉重打擊,甚至血流成河。
符老狼正是看到了隱患的存在,才又自降身價,主動寫信替他的大女兒求親。
這封信隻要送到了郭威手裏,符家的陰謀都便已經得逞了一大半兒!無論郭威如何回複,對兩樁婚事答不答應!
注1:國子學,唐代所設貴族學府,專門為三品以上高官子弟提供教育。同時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以重臣之子為人質,避免起鋌而走險的作用。
注2:赤鸞,古代傳說中的瑞鳥,所落之家必有福運。雕鴞,貓頭鷹,古人認為是罪惡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