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郭樞密如今的日子,也不太好過!”鄭子明聞聽,立刻輕輕搖頭,“義兄原本來信說,最近打算帶著郭氏的商隊一起到滄州轉轉。結果半路上,他又寫了一封信來跟我道歉,說家中有事,需要他立刻返回去!”
“是在你遇刺之前,還是遇刺之後!”老長史範正聽得心裏一哆嗦,本能地大聲追問。
“第二封信的書寫日期,是在我遇刺之前。我接到信,則是在醒來之後。”鄭子明知道對方為何有此一問,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補充。“因為兩封都是私信,所以就沒讓大夥知曉!”
雖然在病榻上躺了半個多月,但是在這段時間裏,一些比較重要的公務,陶三春和潘美等人處理之後,都會主動向他彙報。因此,今天雖然是他傷愈後第一次召集大夥議事,卻沒露出半點兒緊張和生疏。
這種鎮定自若的心態,很快就影響到了周圍的人。眾文職和武將們在發泄了一通之後,紛紛平靜下來,陸續說道:“那肯定是在你遇刺之前他就半路返了回去。想必他家中那邊,遇到的麻煩事情不小。”
“郭樞密一個人處理不過來,還需要把郭大哥也調回去,事情怎麼可能小得了?咱們這邊,這種時候,最好還是別再給郭大哥添麻煩了。”
“郭樞密院也難,身為托孤重臣,卻遇到了一個比阿鬥混蛋十倍的小皇帝。”
“阿鬥還好了,好歹不會嫌諸葛亮礙事。汴梁城裏頭那個混賬貨,未必忍得了事事都必須通過郭樞密和另外四個老不死的顧命大臣!”
最後一句,可謂畫龍點睛。頓時,就令屋子裏的陽光驟然一暗,所有人耳朵,都隱約聽到了雷聲滾滾。
“你,你說什麼?順子,你再說一遍?”潘美第一個回過神,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說話者麵前,大聲追問。
“我,我說,我的意思是,皇上比阿鬥還要混蛋十倍!”李順被問得滿頭霧水,皺著眉頭大聲補充。
近三十年來,皇帝換了一任又一任,諸侯殺帝王如宰雞。所以,尋常武將也拿皇帝不太當回事兒。特別是劉承佑這種專門給自己人背後捅刀子的皇帝,更是得不到大家夥的辦法尊重。
所以,李順兒罵起皇帝時,根本不在乎被人聽見。更不在乎,把話說得更直接一些。誰料潘美想要的,卻根本不是他的本意。用力晃了晃胳膊,大聲喝令:“不是這句,你的原話,我要你把剛才的原話再說一遍。”
“我,我是說……“李順被逼得額頭見汗,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大聲重申,“我是說,阿鬥雖然混蛋,卻不夠歹毒。不會想方設法去害諸葛亮的性命。而劉承佑那混賬,既然敢派刺客來殺防禦使,就敢派刺客暗殺五個顧命大臣。比起防禦使,五個顧命大臣更讓他覺得礙眼!”
“轟隆——”眾人耳畔,又是驚雷滾滾。
怪不得郭榮忽然半路返回了汴梁,並且從鄭子明遇刺到現在都沒有音訊。能讓他連結拜兄弟死活都顧不上的,恐怕隻有長輩的安危。而鄭子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功於郭家的傾力扶持。滄州軍從誕生那一天起,不管大家夥願意不願意,也都打上了郭家的烙印。中原各方勢力,無論誰要對付滄州,都必須卡率郭威的態度。想要避免郭威的報複,最好的辦法,恐怕就是將鄭子明和他同時幹掉!
皇帝派刺客暗殺樞密使!這種事情,恐怕是古往今來的獨一份!而郭威與史弘肇,常思兩個,都算得上是生死兄弟。史弘肇與常思,又與郭威一樣,都手握重兵。
所以,無論刺客是否得手,接下來的日子裏,汴梁城內,恐怕都要血流漂杵。
汴梁城內一旦亂了起來,緊跟著,才穩定了不到半年的中原,立刻就會動蕩不堪。對於遼國來說,這又是一個無法拒絕的南下良機。如果錯過,怎麼對得起小皇帝劉承佑的一番良苦用心?!
“子明,把咱們從刺客同夥嘴裏問出來的口供,立刻送一份去汴梁。以你刺史兼防禦使的名義正式送,直接走驛站,不用再給朝廷留顏麵!”沒等眾人從震驚中緩過神,潘美的聲音,再度於大家夥耳畔響起,震撼度,絲毫不亞於外邊的風雷,“然後趕緊下令,讓所有將士歸隊。不用再等到收鹽的時候了,本月之內,漢遼兩國之間,必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