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許是巧合吧!”王章雖然沒有被史弘肇直接針對,也羞得麵紅耳赤,向旁邊側了側身子,結結巴巴地狡辯。
“你,你怎麼不說他是喝水不小心嗆裂了肺!“史弘肇猛地將頭轉向他,大聲冷笑。“姓王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跟小皇帝一道巴不得大家夥早死!”
不像郭威,半途中重新撿起了書本,言談舉止當中儒將氣息十足。史弘肇從小到老就沒摸過書本兒,因此發起怒來,滿臉絡腮胡子根根乍起,雙眉倒豎,虎目當中殺氣四溢。
“這,這……”王章被鋪麵而來的殺氣驚得後退半步,濡囁著嘴唇無言以對。
事實上,隻要不是真傻,滿朝文武,都知道郭威受傷受得蹊蹺。然而,這朝廷畢竟姓劉,臣子們再有委屈,也不能去皇宮裏頭追凶。否則,君臣之間,除了束甲相攻之外,還有什麼其他選擇?
如今之際,最妥善的辦法,是雙方各退半步。五顧命將手中權力主動交還給皇帝一部分,皇帝從內宮中隨便推個人出來頂刺客的缸,然後,雙方彼此繼續相安無事,知道下一次實力再度失去平衡,後者其中一方再度不安於現狀。
然而,他這份心思,卻不可能得到其他四個顧命大臣的響應。首先,在史弘肇眼裏,皇上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頑劣後輩。保其穩坐龍椅可以,卻絕不能由著此人性子來。其次,蘇逢吉最近已經倒向小皇帝劉承佑,不會再跟其餘四個人共同進退。再次,郭威無緣無故挨了一通亂刀,不可能立刻就表示讓步。否則,就意味著小皇帝的刺客戰術卓有成效,可以再接再厲!
正進退兩難間,耳畔忽然又傳來了蘇逢吉的厲聲慘叫: “哎呀!疼,疼死我了。史樞密院,蘇某好歹也是一樣的顧命大臣!你我雖然政見不合,你,你卻不該如此侮辱於我!”
卻是此人,聽到內宮裏頭好像有了動靜,趁機打算跟其餘幾名顧命大臣劃清界限。
“一味地逢迎討好,你也配得上顧命二字?”史弘肇恨他骨軟身子輕,向前跨了一步,單手下指,“先帝以國事相托,是期待我等輔佐少主,早日一統天下,重建太平。而除了討好逢迎之外,你什麼時候給少主出過一個好主意?若滿朝文武都變成你這樣的佞幸之輩,咱們大漢國不被別人給滅了就燒高香了,還指望什麼蕩平群雄,九州一統?”
“哎呀,哎呀……”蘇逢吉被他數落得心裏發虛,用手臂遮住臉和眼睛,繼續慘叫不止。
“化元,內宮門口,咱們最好不要高聲喧嘩!”宰相楊邠實在看不下去,走到二人之間,低聲勸阻。
“出來又怎麼樣。就是當著皇上的麵兒,我一樣揍他!”史弘肇急火攻心,根本聽不出楊邠話語裏的回護之意。揮舞著胳膊,大聲咆哮。“他們做得這種鳥事,難得還怕老夫來說?你讓開,看我今天如何收拾這個軟骨頭!”
“吱呀!”就在此時,宮門被人從內部奮力推開,樞密院承旨,右衛大將軍聶文進帶著二十幾名禁衛,大步衝了出來。先俯身從地上將蘇逢吉扶起,然後皺緊眉頭,對著史弘肇輕輕拱手,“史樞密,此乃內宮門口,請多少給大夥留點兒顏麵!”
“留你娘的蛋!”他出來攙和還好,一攙和,史弘肇頓時愈發怒不可遏。又朝前跨了一大步,掄起缽盂大的拳頭,照著鼻梁骨上就是一記重錘,“臉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留的。他蘇逢吉如果一心為國,兩袖清風,老子給他下跪都來不及,哪來的膽子加害於他?既然自己犯賤在先,就別怪旁人拿你們不當東西!”
“哎呀——!”聶文進沒想到史弘肇連自己也敢捶,被打了向眼前金星亂冒,鼻血長流,後接連踉蹌數步,全靠著禁衛們的攙扶及時,才勉強沒有栽倒。
這下,他臉上可真掛不住了。站穩身形,一手捂住鼻子,一手緊按刀柄,“樞密使大人,末將可是肩負護衛禁宮之責。在宮門口毆打末將,你應該此舉知道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這小王八蛋欠揍!”史弘肇追上前,兩隻缽盂大的拳頭毫不猶豫地朝著聶文進臉上猛砸,“有種,有種你就拔刀啊。看老夫赤手空拳收拾不收拾得你下?護衛禁宮,你還想起護衛禁宮之責來了。這兩年,哪怕你盡到半點兒責任,也不會容忍什麼那些賣屁股的兔兒爺半夜往禁宮裏頭鑽兒。老子平素對你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願讓老哥哥的在天之靈蒙羞,卻不是真瞎!如今既然你們這幫賣屁股的給臉不要,老子又何必替你們操那閑心?拔刀,有種你就拔刀,或者叫禁衛們一起上來拿下老夫。看老夫就憑這一雙拳頭,能不能將你們全都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