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款曲 (二)(1 / 2)

第二章 款曲 (二)

傍晚時的雨,來得及,去得也快。

雨過之後,耶律阮又命人掌起了燈,對著掛在帳壁上的輿圖幽幽歎氣。

他心中的無名業火消了,但問題卻依舊沒有解決。南征兩個字,像一道魔咒般依舊纏繞在他心頭,讓他不達到目的就無法感覺輕鬆。

“陛下還在為長老們陽奉陰違而鬱悶麼?”二皇後甄婉瑩拖著酸軟的身體走上前,猩紅色的抹胸之下,跳動著耀眼的白。

雖然看上去非常年青,事實上,她比耶律阮大了足足十一歲。前半生力盡坎坷,最是珍惜現在的好時光。因此寧願冒著被人指責胡亂幹涉政務的危險,也想替年青性急的丈夫多分擔一些。

“除了他們還有誰?這幫老不死的東西,一個個眼睛隻有芥菜籽那麼大!”耶律阮用力咽了口吐沫,回應聲裏充滿了憤恨,“可他們也不想想,家裏即便堆著金山銀山,早晚都有吃完的那一天。若是能拿下中原,就等於把金子和銀子都變成了牛羊養在了田野裏,什麼時候想吃隨便去拖一頭就行,根本不用擔心錢會花光。”

這個比喻極為生動,哪怕對政務並不熟悉,甄婉瑩也瞬間理解了耶律阮的想法。顧不得替遠處的家鄉父老擔憂,她稍微斟酌了一下,繼續柔聲問道:“那陛下何不把你的理由直接說給他們聽?他們既然能做到各部長老,應該不會太傻!”

“他們當然不傻!他們精明著呢,隻是精明過了頭,隻盯著眼前得失!”聽自己的女人居然敢為政敵們說話,耶律阮頓時怒從心生。狠狠橫了她一眼,甕聲甕氣地回應。“你以為朕沒跟他們解釋過麼?朕已經耐著性子跟他們解釋一百多回了!然而,他們,他們總是能找到敷衍朕的理由?”

“那他們的理由是什麼?”甄婉瑩被嚇了一哆嗦,卻硬著頭皮,繼續刨根究底。

她不提這個茬還好,一提,耶律阮心頭的火苗,頓時就又高漲了三尺有餘,“還不是用爛了的那一套?契丹人怕熱,即便打下中原也無法占領。即便像先皇那樣英明神武,最後也會被人群起而攻之,最後不得不倉惶北返。可朕,朕又不是先皇。難道先皇做不到的事情,朕就一定做不到麼?倘若這個道理存在,那我大遼就不用繼續東征西討了。以後曆代皇帝都守著老本過日子就行,然後一代不如一代,黃羊窩裏生兔子!”

“噗哧!”仿佛根本不理解耶律阮此刻的心情,甄婉如被最後一句生動比喻逗得抿嘴而笑。刹那間,如嬌花盛開,令軍帳裏的燭光都為之一暗。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莫非朕說他們說錯了麼?”耶律阮非常敏感地豎起眉毛,雙拳緊握,厲聲質問。

“陛下,陛下勿怪。臣妾,臣妾真的不是笑您。臣妾是笑,笑黃羊窩裏生兔子。唉吆,唉吆,”甄婉如笑得直不起腰,揉著肚子,不停地擺手求饒,“黃羊那麼大,窩裏怎麼可能生出兔子?”

看著她嬌滴滴的模樣,耶律阮已經舉了起來的拳頭,又無力地放下,“這,這是比喻。你懂不懂,朕,朕在打比方。”

“臣妾當然知道陛下在打比方!”甄婉如直起腰,靠前幾步,抓起耶律阮的右手拳頭,在拳眼處用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媚眼如酥,“別生氣嘛,事實上,您比先皇強得多。至少在臣妾心裏,您比先皇要強許多。先皇在中原立不住腳,您未必立不住。隻要汲取先皇當年的教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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