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竹林蒼翠欲滴，一座草屋遺世獨立，四周籬牆環繞，花藤蔓爬。院內綠蔭叢生，不光是瓜果菜蔬，更有仙芝靈草，滿種其間。
看這布局定是個不惹塵埃的世外高人。
“這位老者仙風道骨，和氣近人，三界之內莫不受人尊崇，你待……”
胤寒回頭才發現靜茈遠在十丈開外的地方，用手絞著車簾隻掀開條縫兒覷著外間的情況。
自那次打擊之後，靜茈已經把他列到危險人物之有害身心健康榜的榜首，現在說話行動都要在其十丈開外的地方才勉強算的安全。
屋內有人走了出來，白衣翻飛，雪發霜鬢，雖看不見臉但憑著這份氣度確有仙風道骨之姿。
老者幾步走近，躬身作揖，反向胤寒行了一禮，靜茈眉梢高挑，這和氣的有些過了吧？心下好奇，慢慢地探出身去，看清那人了之後一下摔在地上。
“老頭，怎麼是你？！”
較之靜茈，司命像是早已知曉，撚著須發，“丫頭，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住在這兒？”
“丫頭又何時問過老夫的住處？”
靜茈想了想，她好像真的沒有在意過，“我又不用向你討東西自然不用想問，倒是你，桃花塢的好酒被你搬的差不多了吧。”
司命不自然地咳嗽一聲，“前些日子月神給我一盒月桂酥，我將它藏在這屋裏的某一處，你若是找到了，我便送予你。”
“一言為定。”
靜茈眨眼間便沒了人影，司命含笑搖頭，抬手請胤寒進了茶居，看了茶，恭敬地遞上，轉而坐在下首。
胤寒顛著盞蓋，“你們很熟？”
提到靜茈，司命眼角含笑，“下官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她品性純良，不拘小節，與我沒大沒小慣了，讓殿下見笑了。”
她是怎樣的人，他自然知曉，隻是沒想到她和司命這般相熟，想起靜淵書信裏提到的事情，“靜淵讓我帶她來找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是，靜淵上神早已知會了下官。”
“那……她的記憶到底能不能恢複？”
司命捏著茶盞，表情隱約莫測，“恕下官無理，殿下就那麼想丫頭的記憶恢複？”
胤寒抬眼掃過司命略微冷凝的麵龐，這個老好人何時有過這樣濃烈的情緒，嘴上卻答不出話。不錯，他想她記憶恢複，他想她記起他，可然後呢？
“殿下可知道靜淵上神是在哪找到她的？”
胤寒眉心一跳，眼中沾了苦澀。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她不告而別，他讓人翻遍了整個凡界也沒有找到她，他本想親自下界去尋，可是蘭若因她受傷，再加上碧門的蠢蠢欲動，實在分身乏術。找了那麼多年，怎麼也沒想到她真是水族的後人，直到靜淵出現，他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天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她是在一座山崖下被找到的，靜淵找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像是在血水裏泡過，全身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特別是後背，傷可見骨。”
胤寒的嘴唇有些顫抖，“哪一座山？”
“……九行山。”
漆黑的眼眸中有著深深的不可置信，胤寒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從九行山頂摔了下去？”
“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替她修複破損的肉身，而後想為她修繕命格，將她的時間倒回到下界之前，讓她於浮生境中重來一世，如此消災避難，卻沒想到她竟然魂魄不足，怎麼也無法還原。”
胤寒定定地坐著。冷盞中的殘茶因為長時間的浸泡，原本翠綠的表麵也染上了一層深墨，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處，叫人再也看不清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