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這份聯名書，是有千鈞重啊。
梁以欣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咬咬牙，還是推門進去。
“戚總。”輕輕喚了聲。
寬大辦公桌後頭，穩坐如山的男人頭也不抬，簡言一字：“坐。”
梁以欣將手裏的文件夾輕輕放在桌上，才坐下，隻是還沒來得及坐實，就聽見對麵的人說：“出去。”
她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手扶腰，一手扶著桌子僵在那裏。
男人抬頭看到她的動作，淡淡一笑說：“坐。”同時伸長將文件夾移到身前，然後順手一扔，穩當當的“啪”一聲進了垃圾桶。
梁以欣看到那抹淺淺的笑才知道是被耍了，這才慢慢小心翼翼坐下，隻是才一坐穩就聽見那聲響，忙抬頭看，果然發現那文件夾失了蹤，忍不住喊：“戚睿！”
被叫戚睿的男人坐直往那寬厚椅背上一靠，清俊、冷硬的麵上不見太多情緒。
梁以欣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什麼，忙低頭說：“戚總……”隻是半天沒聽見回音隻好稍稍抬眼，瞥見眼前的男人似乎正看著自己，感覺是等著自己說下文，忙再說，“我來，是因為高層裁人的事。”
戚睿琥珀色的眸似乎暗沉些許，“梁經理是廣告部經理，什麼時候開始兼差人事部的事情了？”
梁以欣一時張口難言，這叫她怎麼說？
被裁員的高層無不是些五十歲快六十的中年人，這一被解雇就等於整個家庭就失了經濟支柱，因此聯名簽了剛才那文件，希望總裁可以放寬從輕。可這又是戚睿親批、親督的項目，人事部負責這事的經理別說是接呈這個聯名書，就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批快被裁員的，找來找去找不著人幫忙送聯名書，最後隻能把主意打到，據說和戚睿同一學校、同一專業、同一年級畢業的梁經理身上。
本來這麼燙手的山芋梁以欣也不會接，可一個和她父親快同歲的人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想推也推不動啊。
戚睿還能不知道那批老東西打得是什麼主意？看著眼前女人糾結的樣子，淡淡開口：“你來幫他們送，是覺得我裁人不對？”
梁以欣扶著肚子的手，不禁抓緊，“也不是不對，隻是他們都是公司的老員工，跟著公司苦苦奮鬥了三四十年，現在都是快退休的人了，把他們裁了，他們能去哪啊？”
戚睿問：“跟著公司奮鬥了三四十年，現在就可以不用工作，隻要每天遲到早退，指手畫腳了？以欣，被退的名單上，哪一個現在不是好吃懶做，隻知道倚老賣老、不思進取？”
梁以欣低了頭，她也得承認，那幾個人的確是頂著高層的頭銜，拿著豐厚的薪水，卻隻做些倚老賣老、沒有用處的事情，可是就這麼把他們掃地出門，也太狠了，“那……要不把時間寬限一下？”
戚睿問：“這件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梁以欣愣了愣，戚睿指的是是高層裁員的事情嗎？回想一下，“蠻久了吧，大半年前就聽說了……”
戚睿再問：“你還不懂嗎？”
梁以欣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心裏驟然明白！
以戚總裁雷厲風行的手段，怎麼可能讓一件事，尤其是高層裁員這麼影響重大的事情綿綿延延這麼久！所以大半年前會出現那樣子的消息，不過是他刻意放了消息，隻希望提醒那批老員工該改改作風了，現在終於把這件事拉上了台麵，不過就是一個驗收成果。
看到梁以欣驟變的表情，戚睿微微頷首，隻是梁以欣下一句話讓他又是不禁皺眉：“戚睿，反正你也延了那麼久，要不再延一些時間吧。”
戚睿淡淡說：“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曉曉要參加學校的舞會，請了你陪她去買衣服。”
梁以欣瞬間納悶：“是啊，可你幹嘛忽然說這個？”
戚睿抬手接通秘書電話，“去幫廣告部的梁經理請一下午假。”說完看著以欣，“今天下午你放假，好好陪曉曉買衣服。出去吧。”說完就轉頭看電腦不再理人。
梁以欣知道，這一聲“出去”是真的了，“恩……戚總，我下去了。”說是放假陪曉曉買衣服，其實還不就是讓她別管那事情了。裁員通知今天下班前就發到那些高層手裏，讓她一整個下午都請假，等她回去上班，黃花菜都涼了。
“唉——”梁以欣忍不住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