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過了七月半,秋燥似乎稍微好些了,隻是午間依然有些許薄熱,我是不怕熱可今天卻不知怎地沒來由的從心底深處湧起陣陣不安,小腕看出我的不適“公子,是不是天氣太熱了?”
我笑了笑,沒有言語。伸手覆上雙眼,隔著皮膚仍能感覺到手背處傳來微微的涼感,嗬,我的四肢一年四季都是冰涼如水,所以我不怕夏天。
“還是在擔心明日的詩會?以公子的文彩一定能拔得頭籌,取回那靈芝的”
“哦?你怎知公子我文彩出眾?”我放下手側頭看小腕玩笑問道:“我好像沒有為你作過詩句吧!”
她搖扇的手頓了頓,抿嘴笑道“跟著有這麼久了,公子一天到晚看書,時不時自吟幾句,小腕又不是傻子猜都能猜到啊”她又蹩了蹩嘴“公子你嫌小腕資貌一般不夠伶俐,不給作詩附句也就罷了,還取笑人家……”
我點了點她的額頭,搖頭道:“作詩附句就算了,明日還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不如去聽我為你吹一曲如何”
“腦細胞?公子,你又說什麼?小腕不明……”
我擺了擺手中的竹蕭,不理她徑直穿過小院往後山那片竹林走出,因為幾何詩會,幾乎全天日王朝“有心”的莘莘學子都聚集於此,既為那令人心動的“夙願以償”;又可聲名大動。寒窗苦讀十載,除卻科舉考試,這未必不是條捷徑啊。旅館、客棧空前暴滿,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人,湊熱鬧的人、無聊的人、冷眼旁觀的人啊……而最缺的就是錢,如果有錢我就可以不用和這些人一起你爭我奪,做那無奈之人了。哎!不過換過來想想如果不是沒錢住那見勢漲價的客棧,怕是也不會覓到如此清雅之地吧,此處地處乃東安外郊距城不足三裏路程,卻與此刻東安城的人潮洶湧截然不同,所住的院子是趙大爺家的,住處簡潔幽靜不遜於我在東街村的“家”。
想昨三天前來到東安城,口袋的銀綻還不夠住兩日的客棧就作罷了,和小腕一起步出城外看有無民宿可借住,不料卻在路邊碰到喘吼發作的趙大爺,麵色青紫呼吸困難、岌岌可危,我用隨身帶的銀針在他雙側合穀、內關、風池、天突、膻中等穴位施針,半刻後終於緩過來了。而我們則因此住入趙家小院,趙家人千恩萬謝。小腕說他們隻差搭個台子把我這個“神醫”供起來了。趙家是小康之家,我依醫書上所講為趙大爺開了張處方交代他兒子去抓藥,想明日詩會回來後便可為趙大爺配藥了。這個時代醫術不發達,要不我個半調子“神醫”怎會如此囂張?不過也因此得福有了落腳之地,要不然真要露宿野外了,雖然曾經有過如此經曆可是……那段不堪回想的日子,忘了罷了……
眼前,滿山都是青翠蔥綠,挺拔秀麗的青竹,有風吹過一浪接一浪的綠波接踵而來,直湧到很遠,你很難知道那一片嫩青色和墨綠色的竹海有多深,隻是你看竹浪的起伏和它的氣勢,就意味著它是非常深沉的;竹香撲鼻而至,風拂過每一寸肌膚。閉上眼睛仿佛此刻自己也隻那蒼天碧穹下的一抹翠綠了。我們沿著一條路邊的石子路深入竹海去。兩旁高大的竹林密得看不見底,把路的上空蓋著,此刻陽光猛烈,在這裏卻絲毫感覺不到,衣襟旁幾片嫩黃竹葉隨著風輕輕地打著轉兒片刻後便不見蹤影,而隨著一步步的深入如同一隻隻有生命的黃蝶隨風起舞。
“公子,這裏好美啊!”小腕摸摸這顆,推推那株一副陶醉的樣子。
“嗬,這就為什麼世人稱其為“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奇花照眼一時紅,修竹虛心萬年綠”的原因了。”我倚著一株翠竹,仰頭望著頭頂片隨著竹葉擺動變幻著不同形狀的天空喃喃地道“如果能在這裏建一座小竹樓,最好是在竹深處有處小湖麵,依竹臨水。湖上有竹筏輕淌,小樓裏有竹籬、竹門、竹牆、竹地板、竹家俱、竹瓦……日出有清蔭,月照有清影,風吹有清聲、雨來有清韻,霜凝有清光,雪染有清趣……坐看風起雲湧,靜聽花開花落,哎,如此怕是……”
“怕是神仙也不想做了吧”小腕歪著頭,手執著竹枝念道“幾何詩會結束後我們住到這裏來可好,趙大爺肯定會很高興的,不過公子還是不做神仙的好,要不這世間便會多了許多像小腕如此的傷心人了,哎!”
“胡說什麼,不是想聽我給你吹蕭嗎?”我撫撫手中的竹蕭“想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