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以為,許太醫的診斷沒有錯。如今陳嬪娘娘脈象十分凶險,無論用什麼藥,都是一個危字。”說話的是太醫院的秦院使。
“臣附議。”
“臣附議。”
院使直言不諱地說了診斷結果,其餘太醫紛紛彎腰說道。
皇帝聽完太醫們的話,並沒有馬上回答。他伸出左手,摩挲了一下右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然後望向太醫們身後的那幾人:“你們幾個呢?”
那個鬢須皆白的老人上前一步,答道:“草民認為,陳嬪娘娘的病情還有一藥,或可一用。”
“什麼藥?”皇帝上前一步,望著那老大夫說道。
皇後的目光卻依然在那青白唇色的書生身上。方才這老大夫自稱草民,顯然不是朝中官員。這更加證明了他不是花清越。
老大夫答道:“陳嬪娘娘如今是高熱不退引起的昏迷不醒,首要之事就是退熱。用車前草、麻黃、青榴這幾樣藥材煎熬成水,每隔兩個時辰送服一次,或可退熱。”
“豈可用這幾樣藥材!車前草性涼,青榴有微毒,若真這樣服用,不須幾劑,兩個時辰內陳嬪娘娘腹中的龍子定會不保!”秦院使嗬斥道。
皇後挑了一下眉,目光往皇帝那邊掃了一眼。
看來這退熱法子不是沒有,是因為退熱就要危及腹中胎兒,所以太醫們才不開口。
“微臣不敢隱瞞。”那彪形大漢跪了下去。
皇後有些驚詫地看過去。聽自稱的意思,難道這就是花清越。
隻聽那彪形大漢說道:“啟稟皇上,陳嬪娘娘如今高熱不退,若是不用藥,娘娘難過今夜。但若是用藥,退熱之藥無一不是寒涼之物,定會對腹中龍子有所影響。”
“即便、即便那龍子能僥幸保全,十月懷胎,瓜熟蒂落之時,也難保健康平安啊!”彪形大漢說完就匍匐到地上,顯然是害怕皇帝發怒。
皇帝的左手握住了那個白玉扳指,問向最後一人:“你呢?”
這最後一人,正是皇後最早認定的“花清越”。
隻聽這自己都麵色發虛的男子行了個禮,張口就要回答。可他尚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就猛烈地咳嗽起來。
那男子顫抖著手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帕子,按在自己的嘴上。他連咳了好幾聲,就在皇後以為他要咳死過去的時候,咳嗽聲終於停了。
“皇上恕罪。”開口卻是一句與陳嬪病情毫無關聯的話。
皇帝抬起手擺了一下:“無妨,你身子不適,朕不怪你禦前失儀。”
那男子拱手答道:“謝皇上。”
皇後真想替對方回答了。
指著林貴妃,直接說,就是貴妃下的毒,蓄意謀害陳嬪和腹中龍子,讓貴妃交出解藥就好。
“陳嬪娘娘確實是高熱不退,也確實是用藥就會損傷龍子。”那人終於說了一句長話。
他又咳嗽了起來。
這一陣的咳嗽聲後,隻聽他終於繼續答道:“但若是不用藥,不僅龍子危矣,陳嬪娘娘亦危矣。”
說完這一句後,那男子就第三次咳嗽起來。顯然他每一次說話,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都會引起咳嗽。
隻是與前幾次不同的是,男子這次咳嗽時往後退了幾步,側身站在了彪形大漢和老大夫的後麵。
這是說完了的意思?
就是這樣?
皇後簡直想替他們開口,想自己說話了!
這些人,說了什麼,什麼都等於沒說!
一個個的話說下來,就是陳嬪有事,陳嬪危矣。用藥,龍子傷,不用藥,陳嬪死。
陳嬪死了,龍子能活?
也就是無論如何龍子都要夭折的意思?
皇後可不心疼陳嬪肚子的龍子,她在意的可是陳嬪龍子沒了,那其他人呢?林貴妃呢?朝雲公主呢?五皇子魏泓澤呢?
合著這一趟折騰下來,林貴妃毫發無傷?
一個嬪位的妃嬪和一個貴妃,一個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和一個已經成年的皇子,傻子都知道要先除去誰好嗎?
我昨夜就該跟著蘇陌素去的,早知道她夫君是個這樣的傻子的話。
蘇陌素呢,她人在哪?
皇後迫不及待地想把蘇陌素找來,可是皇帝就在旁邊,她根本不能遇阻代庖地開口。
聽完了這些太醫、臣子、大夫的話,皇帝沒有馬上說什麼。他依舊在不停地摩挲自己那個扳指。隻不過,此時,他已經把扳指摘到了手中,而不是還戴著。
這是要處置人的意思了!
皇後心中一喜,有些快活地看向林貴妃。
林貴妃也正看向皇後。
兩人眼中都有著同樣的期待。
讀懂了林貴妃期待的皇後,感覺到後麵有陣涼風,心裏禁不住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