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航時，原庭野照例要與雷子一眾分開，徑自去更遠的地方捕魚。但是小玉卻臨時要求同往。原庭野也就隨口答應下來。
在與冥閣那八名高手殊死纏鬥時，他實在照顧不周，讓歹人得空卸掉小玉的那條手臂。浴血作戰，卻也隻是殺了其中三人。原庭野的牧野劍天生有劇毒，被劍傷者不得見水，否則不出三日必定腐爛而死。原庭野趁另五人受傷之時抱著小玉跳江逃生。幸而半途遇到其他漁船，這才緊急將小玉送到臨近郡城搶救。
他怕李家村還有莫暝出事，又馬不停蹄地趕回李家村。卻不料還是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冥閣的人，定是殺了李家村的人泄憤，也是為了警告他。
莫暝神情十分疲憊，仍舊虛弱道：“那些漁民怎麼安置？”
丹風說：“清玨已經安排好了，這個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朝廷也會嚴加查處的。倒是你……身體剛剛恢複，不宜多說話。還是好生休息吧。”
莫暝淡淡點頭。
張禦醫複又給莫暝把了脈，開了藥方，吩咐下去熬藥了。
其他人都離開了。原庭野卻像罪人一樣站著沒動。
莫暝挑起眉。
“你這樣算什麼。先把傷養好，該算的賬自有人找你算。裝小媳婦並不見得高明。”
原庭野神色一滯，沒料到昏迷前還如同暴獸般的莫暝此刻卻並無厲色。
“好。我會把傷養好，然後扛起所有的後果。小默默，謝謝你。好好休息吧。”他揚眉一笑，臉上狂放俊朗的光彩瞬間掩蓋了今日的疲憊與蒼白。
莫暝看著離去的磊落背影，心中歎了一口氣。
謝謝我……謝我什麼？沒有責難你還是如何？
她又有何立場責難他。如果說有罪的話，從一開始就知道秦雲並非尋常浪人的莫暝，是否也該承受同樣的罪責？
權利、控製、野心、謊言、爾虞我詐、口是心非，在一個黑吃黑的組織裏，沒有人命的概念。與組織無關的人，更是命如螻蟻。
殺死一兩個無辜的人，對於那些雙目血紅的人來說，算不了什麼。
或許不應該說那些，應該是……我們。
曾經的，天才殺手暝綠，十歲就開始殺人的你，肩上何嚐不是扛著百餘人的血債？
原庭野推門而入時，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風清玨正負手站在一幅畫前麵。一幅三頭鳳梨圖。鬱綠尖銳的葉子一律斜刺晴天，花葉相承，到上麵綠葉變成紅色，幻化為節節拔高的刺花。花葉成燃燒姿態張狂而充滿張力地挺立著。一葉承接一葉，寶塔一樣盤旋而上，葉葉如劍，劍劍生火。
詭譎之處除掉畫風，還有所用的顏料。層層堆積，紋理細密，帶著厚重的沉澱感。即使出身高貴皇族，但是風清玨斷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樣的顏料。
這正是莫暝模仿梵高的風格畫的油畫《三頭鳳梨圖》。這畫畫了之後也沒有放到觀音閣去賣，隻被原庭野賴了去。
因為組織與一些上流社會千絲萬縷的關係，作為最資優的殺手，莫暝從六歲開始接受藝術教育。而油畫，則是重中之重。莫暝當時不喜歡畫畫。但是，老天爺偏偏給了她一個智商奇高的大腦，即便她心中抵觸用心不專，卻還是造詣頗深。
油畫的顏料製作也是要學的內容。隻是這世界並無油畫顏料，製作起來破費時間。還好楓錦郡是九省通衢之地，物質流通頻繁，商品種類繁多。縱使沒有的，也可以委托商人從別處帶來。既便如此，莫暝湊齊製作材料還是花費了十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