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休沐一日之後,轉眼間,王氏宴請到了。
沒了春日的氣息,天氣也變得開始明朗熱烈起來,在太陽偏向西落時,衛氏府裏,仆婢們就已開始忙碌起來。
這次宴會非同往常,王氏一族,正值鼎盛,連陛下都會親臨的宴會,可見這王謝聯姻,是如何隆重盛大。
衛子青看著阿媯手中的一襲華裳,微微皺了皺,指著旁邊另外一件素雅淡淡的靛藍色道:“這件就好。”
阿媯莫名地盯著她,嘟嘴疑惑地說:“女郎,如此奢華的宴會,何不著裝豔麗些,定有貴人歡喜。”
衛子青搖搖頭,自顧自地拿過靛藍色衣衫穿上,心底卻嗤笑,“貴族裏的宴會,誰的風頭能勝過王氏女。”
打扮妥當後,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張氏阿瓏來,據說她前日已自行回張氏了。
她就知道,張氏阿瓏不會有事,但也不得不防。
衛子青雙目一閃,從阿媯的針線盒裏拿出一把簡短的雙刃藏在袖內。
阿媯看著她的舉動,臉上的歡喜之情驀地消失,擔憂地看著她:“女郎,何故如此?”
衛子青對她釋放出一個安撫般的笑:“勿憂,隻是防身之用。”
這時,一個仆婦在外催促道:
“青女郎可妥當了?”
衛子青舉步而出,回了一句:“已然妥當。”
那婦人對著她施了一禮,帶著些討好般的笑臉道:“二郎已在門外久候哩。”
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衛子青淡淡問道:“阿父也去?”
仆婦見她問過來,笑得滿臉花開,欣然答道:“然。”
不行,不能讓阿父一道同去,賣女求榮的事,天賜良機,衛桓怎會錯過。
往前的腳步一頓,衛子青打發了仆婦。
帶著阿媯,毅然轉過身,朝衛氏內院的方向走去。
衛氏主院落中,仆婢川流不息,正在為他們的主人們奉上最為華貴的裝束,一陣眼花繚亂中,那些旁支衛氏女郎,尚待字閨中還沒被送走的嫡女庶女們,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和期待神情。
衛笪為人精明,擅長交際,又頗有賢才,不然也不會混到如今這樣的地位。因為戰亂,衛氏南遷至江南時,族人已廖剩無幾,門第逐漸凋落,現而今能發達至此,他算是功不可沒。
衛子青知道,能禁止阿父行為的人,唯有伯父衛笪。
因為身份地位低下,造就了衛桓的弱性貪婪,自來事事聽從衛笪吩咐。衛桓乃仆婢所出,自小沒有阿母,又被嫡母不喜,自己的阿父又鮮少管教,沒有少被欺辱,直到二人的父君病逝,嫡母終於把他趕去了鄉下,眼不見心不煩,在他成年後又很隨意地安排了他的婚事。幾年後,嫡母離世,再三央求下,才征得衛笪的同意,舉家遷回都城。
衛桓沒有子嗣,他的榮華夢,全部依賴於衛子青姊妹二人,當然,他也想再娶續弦,卻總是不盡人意。
衛子青站在距離女郎們幾步遠的地方,同旁支係的女郎們一同等待著衛笪以及衛衍等人。
在女郎們嘰嘰喳喳的興奮聲中,沒有人注意到衛子青,如果看得不仔細,那一襲接近婢女裝扮的裳服就是最大的屏障。
沒過多久,衛笪帶領著一幹衛氏子弟昂然而出。
女郎們的嚶嚶聲頓時一止,舉目望去,這些兄長阿弟們個個身挺如劍,行舉如風。
衛子青卻覺得有些好笑,這副做派,好似俾睨傲然的雄雞,準備開始他們那自以為是的征伐。
不知待入了宴會,他們的腰身可還會這樣筆直。
眾女跟在少年們的身後,逐一往車轅處行去。
衛子青疾步朝衛笪走去,喚住正準備爬上車輿的衛笪:“伯父。”
衛笪詫異地轉過身,迅速板起一族之長的臉孔嚴肅道:“阿青?因何事拖延,速回車輿。”
衛子青盈盈地施了禮,清聲道:“伯父,今日之宴,請帖上可有吾阿父之名?”
衛笪了然,立時皺起眉頭對著她道:“你去同阿顏一道。”說完又吩咐身旁的仆從:“速速啟程。”
衛子青轉過身,嘴角輕輕一扯。
阿媯在一旁低低地歎道:“女郎真真狡詐啊!”見衛子青朝自己瞥來,又粲然一笑:“阿媯喜歡這樣的女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