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美婢也東屋竄竄,西屋瞅瞅,神情盡帶喜悅。
她繞著小院,開始轉起圈來,腦海中一直盤旋著去留。
不出征,留在此處,等著人來喚她侍寢麼?呸!她還要嫁與寒門子為正妻呢!
為人妾的,生下的孩兒也是庶子,這個時代,嫡庶差別極大。
在前朝,有一蕭氏嫡子才能不如庶出,看著處處風頭大過自己的庶兄,在某次宴席大殿之上,生生地用劍刺死了他,如此鮮血淋漓的場麵,也無人敢出來聲張,其家族更是對嫡子縱容,連絲毫責怪與懲罰都沒有過。
對於此時的建康世族們來說,庶出的孩兒們也不過是比普通的奴仆高一級別,並不能得到父族的重視,在身份地位上,也得不到任何支助。
若是離開……於謝三郎而言,好像也沒有甚麼損失,反正已經利用過了。
想到這裏,她腳步頓時一止,招手喚過阿媯道:“先別忙,我們回去。”
阿媯瞪大了眼:“回去?”
“回衛府。”
“女郎?……我們不是才來麼?”
衛子青已懶得回應她,她急忙招來四名美婢,神色嚴肅地道:“郎主不會出征,我已無留下的必要,你們是留下還是跟我回去?自己做決定。”
四名美婢一驚,相互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搖搖頭,又點點頭。
衛子青聲音一沉:“說話。”
“我們留下,請女郎寬宥。”說著,委身一禮不起。
其她三名跟著一起福禮,口中齊道:“請女郎寬宥。”
“行了,留下就留下吧,各自好自為之。”
語落,她從木盒中取出四金,分別交給她們道:“這傍身之資,你們拿著吧。”
“多謝女郎。”
衛子青不欲與她們多說,拉過阿媯轉身朝外走去。
主仆二人一路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著朝原路返回,卻在經過花園前時被人喝住。
“站住!何人在此畏畏縮縮?”
阿媯嚇得驚叫出聲,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衛子青心頭一陣失望,低著頭,轉過身盈盈一福,脆生生地道:“門客衛子青,初來乍到,仰慕此處的景致,攜婢遊園一番。”
那護衛裝扮的人詫異道:“噫,好眼熟的小姑子,遊園還挎著包袱。”
衛子青嘴角一抽,緩緩地抬起頭,瞬時一呆。
這時,花園裏麵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郅,何事滋擾?”
郅雙手朝園內揖,回道:“稟郎主,是衛氏女郎。”
謝稚命令道:“傳進來。”
“諾。”
護衛放下雙手,右手一攤,雙目裏閃爍著笑意道;“郎主有請。”
衛子青此刻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複雜難辨。
邁著碎步,款款走進園內,入目所及,謝三郎那一襲耀眼的白色在一片綠意當中,相當灼眼。
他的背後,碧水清清,翠竹簌簌,風華絕代的美人此刻眉目冷俊地坐在塌幾前,凝目沉思著,此情此景,本已入畫。
他的對麵,坐著一位老者,塌幾上擺滿了對弈的黑白子。
對弈,乃博弈,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數。
此時的建康,弈風盛行
,也是有分品製級別的。對弈被稱為“手談”,正在對弈中的人,尤其忌諱被人幹擾,衛子青立在廊下,這一等,便是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