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又冷了幾分。
城北的夜雖較冷清,卻讓人回歸安寧,平日煩躁的情緒緩緩消失。
唐離添了一件外衣,負手獨自站在屋頂,偶爾抬頭看一眼漆黑無星的夜空,清冷的黑色眸子仿佛泛著淚光,心存苦言卻不能訴說。
“明明隻是個小少年,為何一副曆盡滄桑的模樣?”
木盈不知何時站在了院裏,抬頭看著屋頂的唐離,感到一陣心疼。
她不知道為什麼唐離這麼晚回家。
但她知道他放在院裏石桌上的劍,今日必定染血。
“娘,我殺了兩個仇人。”
木盈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唐離居然親口告訴她尋仇的事?看到他此刻如此頹喪的神情,怕是又被現實打擊了吧。
“可是,我真的好弱。”
木盈突然無話可說。
“殺堂派了四個殺手,在街上獵殺白海複,我隻因毫無修為,才讓他放鬆警惕……為了殺柳莫,我差點送了自己性命……”
木盈忍著淚水笑著,溫柔說道,“我木盈的兒子,何時都是最強的。”
“身為常人,卻能殺死修行者的,世間能有幾個?傳了出去,不知會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可是,我還是找不到治你病的方法,還是不能修行,不能替爹,替斬天宗報仇啊。”
“你可知道斬天宗怎麼來的嗎?”
唐離稍有吃驚,呆呆看著木盈。
“千年前,一位青年陣師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了如今太平,當年護送他進入魔域中心的行伍中,有另一位青年,懷著對他的敬愛,以青年陣師的遺言,創立了我宗。”
“天地萬物,該斬則斬,是為斬天宗!”
“你小時候說過,想當陣師,你爹聽了不知有多高興呢。無奈你先天靈力太弱,宗裏又無陣師可以教你,而今你修為盡廢,回到白海城,不也是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重新開始?”
“白海城有一座世間敬仰的學院,你可記得?”
“百川聖院?”唐離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拳頭握緊,心中厭惡油然而生。
千年前,百川便是世間第一學院,許多強者皆從這裏走出,但極其苛刻的院內學習讓無數修行者止步,不久,便成了一個傳說。
秦離十二歲那年,曾以傲人的天賦打破了聖院隻收年滿十五的規矩,成為一時佳話。
兩年後卻被當眾羞辱,趕出院門,終生不得踏入聖院半步。
想起當年種種,唐離實在想不到那地方有什麼好。
但木盈開口,他怎麼也得考慮一下。
“娘也希望我當陣師嗎?”
“除了平安,你能當陣師,娘是希望的。”
“謝謝娘。”
木盈隻是一笑,雖然唐離很孝順,可她總覺得他對自己有種難以道明的冷漠。
平日的溫和中,總是多了分客氣。
這讓她有些心酸。
“明日,便是聖院開考了,你不如,也去試試?”
“嗯……”
……
唐離伸了伸懶腰,昨日的頹喪仍殘留在眼中,在木盈的囑咐中,往城南百川聖院的方向緩緩前進。
往日冷清的城北,此刻顯得有些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