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顧及陸辭畫有孕,陸家的馬車走得很慢,顛簸也不太明顯。
陸九凰閉目養神,在心裏盤算著日後的出路——她本就有一身高超醫術,如今又繼承了九鳳轉和百寒針,怎麼可能還會甘心被拘在陸府的這一方小小庭院中?更何況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打心眼裏覺得那些一輩子被困在高牆大院裏為了一個男子鬥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們真是可憐又可恨。
倏地馬車停了下來,車身不過是晃了幾下,陸辭畫就蒼白著小臉捂住肚子十分不舒服的模樣。
陸辭畫這一胎是頭胎,兩個月的日子也不算淺了,可胎相卻還不是很好。她這人從麵相上看並不是個福緣淺薄的,偏她成日裏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思慮如此之重也就越發不易養胎了。幸虧方才在禦花園裏她還存了一絲理智沒給雲萬裏,不然說不準能將這胚胎給生生做出來。
這會兒馬車外的聲音透過車簾傳了進來。那人自稱是七王爺身邊的侍從,受王爺之命來將今日所得的那塊梅花血玉贈予陸府三小姐陸九凰。
陸辭畫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陸九凰。陸九凰一時間也是有些怔忪,想不明白雲淮遠這是唱的哪一出。
車廂外陸家主假意推脫了幾番之後便想要替陸九凰收下那塊血玉。陸九凰正欲掀開簾子出去,就聽見那侍從朗聲說道:“陸大人,王爺有交代,這塊血玉需小的親自交到陸三小姐手中,中途萬不可假他人之手。”
陸家主伸出去接那塊玉的手僵在半空中,燦爛的笑容霎時凝結在他那張曆經風霜的枯樹皮麵龐上,顯得猙獰又可笑。那侍從就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兒等著陸九凰出來,似乎並沒有將陸家主看在眼裏。
周圍路過的人卻紛紛讚道那侍從不愧是伺候在王爺左右的人,光這氣度就不是尋常人家的侍從能夠比得上的。
陸九凰卻覺得長久以來一直堵在胸口的一口惡氣被狠狠吐了出來,也許是原主最後的積鬱也被排解了出來。掀開車簾,對著那侍從朗聲說道:“九凰在這裏多謝王爺抬愛了。隻是這血玉太過貴重,九凰是家中姐妹中最小的,因而是萬萬不能逾越過兩位姐姐,收下如此厚禮的。”
侍從似是早知道陸九凰會這樣說,準備好的一套說辭便派上了用場:“我家王爺說了,美玉贈佳人。王爺覺得陸三小姐正與這塊血玉相配,因而才破例下場比試。若是陸三小姐不肯收下,那這塊玉便連路邊的磚瓦都比不上,砸碎了即可。”
說著他將那通體幽紅的血玉舉過頭頂作勢要砸,陸九凰忙阻止他,最終十分為難地收下了這塊血玉。
那侍從任務完成後便請辭離開了。陸九凰握著那塊血玉,初入手時還覺得冰冰涼涼的,一會之後那玉的表麵就漸漸暖了起來,在手心裏的觸感十分溫潤。
這竟是一塊上等的暖玉,女子,尤其是還未出閣的女子長期將其佩帶在身邊便可以極溫和地蘊養身體。
陸辭畫再也掩飾不住眼眸中的嫉恨之色,恨聲道:“妹妹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攀上七王爺這座靠山。不過全京城的人有誰不知道妹妹你自幼便深深愛慕著二皇子,如今離退親才過去了幾日的光景,妹妹難不成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陸九凰懶得看她,隻靠著車壁把玩著那塊血玉,笑說:“姐姐真會說笑,二皇子可是馬上就要成為九凰的姐夫了。九凰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上趕著去搶自家姐姐的男人吧。更何況陸府的嫡女有一個做妾便夠了,若是再出個妾,你說父親的一張老臉該往哪兒擱呢?”
側妃,說白了不還就是個妾嗎?
沒等陸辭畫發作,陸九凰又故意將那血玉放在陸辭畫眼前晃了晃,問她:“我瞧著姐姐好像是十分喜愛這塊玉的樣子。若今日二皇子勝出的話也許已經把這玉捧到姐姐跟前來了呢。隻可惜了……嘖。”
“你……”陸辭畫哆哆嗦嗦伸出手指著陸九凰,卻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隻覺得隨著馬車的顛簸腹部時不時有陣陣下墜感,似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下身滑落出來。
她緊緊抓著淡柳,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在淡柳手腕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淡柳這丫頭也是個未經人事的,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照顧孕婦,卻又不敢貿然聲張出去,隻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陸九凰實在看不過眼,從她隨身攜帶的小玉瓶裏倒出一粒藥丸來塞進了陸辭畫嘴裏。陸辭畫慌亂間將那藥丸一口咽了下去,之後被摳著嗓子想要將那藥丸吐出來,卻是徒勞,目光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似的盯著陸九凰,“你給我吃了什麼?”
陸九凰不理她,又掏出一副普通的銀針,對淡柳說:“扶好你家小姐。”說完便在顛簸的馬車上又快又穩地將銀針紮進陸辭畫身上的幾個穴位中。
待施完針後,陸辭畫的臉色雖然還是雪白一片,但氣息卻平穩了許多。腹部的疼痛感減輕了許多,她又驚又懼地看著陸九凰,滿眼地不信陸九凰竟然會出手替她保住腹中的孩子。
陸九凰慢條斯理地將那一副銀針收起來,這才對陸辭畫露出一個她自認為很和善的笑容道:“姐姐腹中的孩子畢竟也是九凰的外甥呢,更何況我身為醫者又怎麼會見死不救?不過姐姐還是放寬心養胎才好,今日也是湊巧九凰身上帶了這些能救命的東西,否則……”憐憫地看了眼她的腹部,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