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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敲門聲在靜寂深沉的夜色裏顯得格外響亮。
掩月院裏亮起了燈,卻是碧荷提著一盞燈籠親自去開的門。其餘房間裏都是靜悄悄的,好似再沒有旁人聽到了敲門聲。
橘黃色的燭火映襯下,院門外站著的赫然是陸辭畫身邊的大丫鬟淡柳。
“你怎麼來了?”碧荷急忙將人扯了進來,探出頭去左右查看了一番後才匆忙關上院門,壓低了的聲音依舊有些尖銳。
淡柳有些促狹,“我想見主子。”
“那也不該在這個關頭跑回來!”碧荷略微拔高了語調,眉眼間帶著惱怒,“有什麼事傳個信就好了。萬一被人發現了,小姐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可就全都白費了!”
“我總覺得大小姐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淡柳伸手抓在碧荷的手腕,惹得那燈籠中的火苗晃悠了兩下,忽明忽滅的令人心慌意亂,“大小姐再過兩日就要回二皇子府了,我……我不想再跟著她一道回去了!”
“你這說什麼昏話?”碧荷甩開她有些冰涼的手,耐著性子勸慰她,“如今你已經是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了,即使是你將紅花放進她的飯食裏,她也半點不曾懷疑到你的頭上,不是嗎?”
“可是……”淡柳一想到陸辭畫和她說話時唇角那一抹詭異的淺笑就如墜冰窟,仿佛全然被看穿了一般。
“淡柳,主子一直都很器重你。如今眼看著主子成功在即,你可千萬不要讓她失望呢。”
身後已無退路,可往前一步亦是深淵萬丈,淡柳隻覺得自己被逼到了進退維穀的絕境。初時不過是被些蠅頭小利蒙了心竅,便義無反顧地踏進泥潭裏,從此愈陷愈深,久而久之就再也無法脫身了。
“讓我見一見主子。”淡柳哀求道,她想求陸婉月放過自己。這般提心吊膽的日子已經太久了,她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主子是不會見你的。”碧荷冷下臉來將那燈籠塞到淡柳手裏,“你趕緊回去罷,別讓大小姐生了疑心。”
淡柳失魂落魄地回了淑雅院,剛進屋,屋裏的蠟燭就被人給點亮了。隻見陸辭畫坐在桌旁,那隻被燙得猙獰可怖的手正撥弄著燭芯,眉目間輕淡淡的卻讓淡柳從心底生出一股顫栗來,恨不能奪門而逃。
“這麼晚你這是去哪裏了?”
淡柳撲通跪倒在地,抖如篩子。
一張小紙條從陸辭畫手邊輕飄飄地落在淡柳身旁,在燭火的映襯下紙上的四個蠅頭小字仿佛活了一般——小心淡柳。
“我是那麼相信的你。”沒有起伏的聲音似乎比這夜色還要冰涼,隨後又是很長時間的靜默,房間裏安靜得隻餘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淡柳就一直跪在地上不吭聲。
許久之後陸辭畫抄起手邊的茶杯朝她砸了過去,正擦著她的額頭砸過去,登時就有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留了下來。
陸辭畫疾步走上前去拽著淡柳的頭發強迫她仰起頭來與自己對視,極大的憤怒使得她的表情有些猙獰,“我待你不好麼,你要幫著陸婉月那個賤害我至此!”
淡柳吃痛,卻連淚都不敢落。
陸辭畫又一個巴掌拍過去,眼眶裏水盈盈的泛著淚光,“賤婢!你怎麼敢背叛我,怎麼敢!”
“奴婢願意以死謝罪。”淡柳磕了兩個響頭。
“死?”陸辭畫後退了兩步,兀地冷笑出聲,目光也變得縹緲了起來,“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陸婉月的如意算盤倒得打得響亮。先讓我在二皇子府裏失了地位,如今又想鏟掉陸九凰,日後陸家就隻剩下她這一個女兒,說不定還能代替陸九凰嫁給七王爺呢。可她也不瞧瞧自己那副短命鬼的麵相,嗬,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她伸手用力地捏住淡柳的下巴,麵色陰冷,“你可以幫她對付我,自然也可以幫我對付她是不是?”
淡柳目光躲閃著不敢看她。
陸辭畫卻又有些歇斯底裏了起來,“她和陸九凰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若是不肯聽話,我就將你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裏去,讓你生不如死!”
“小姐饒命。”淡柳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記住了,你這條賤命是我施舍給你的!我讓你往東你就絕不可以往西,聽明白了嗎?”
涕泗橫流的淡柳慌不迭地點頭。
陸辭畫這才鬆開手,微眯著眼神色晦暗,“陸婉月想要陸九凰死,我就偏不讓她如願。走著瞧吧,誰能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話說到後麵已經有些低不可聞了。
躲在屋外聽牆角的夏竹這才翻身出了淑雅院,身影轉瞬間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