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高老夫人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陸九凰笑吟吟地輕移蓮步向前走去。她穿著一襲素錦長裙,外麵罩著翠綠色的輕紗,隨著她的步伐起落那輕紗飛舞著愈發襯得她身段曼妙搖曳生姿,周身都縈繞著好似是與生俱來的雍容華貴,令人挪不開眼。
高老夫人愣怔了片刻後才起身迎了上去,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早就聽說驚華郡主生得國色天香,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陸九凰微垂著眼簾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嬌羞,柔聲說道:“老夫人過獎了。”她從餘光裏瞥見了高逸,唇角略微上翹著問:“不知夫人今日登門造訪所為何事?”
“這……”高老夫人支吾著,麵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來。
陸九凰拿帕子掩著嘴嬌笑道:“九凰瞧著高公子與我二姐姐年紀登對又是男才女貌,老夫人此次登門莫不是想要促成一樁喜事?”
“不是不是,我們家逸兒已經訂了親!”高老夫人急忙否認,這京城裏誰人不知道陸家的二小姐打小就是個藥罐子,生得弱不禁風的連院門都出不去,就這樣的身子骨兒要如何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是九凰冒昧了,老夫人莫怪。”陸九凰語氣有些失望。
高老夫人也就不再扭捏,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先前郡主蒙冤入獄,逸兒身為朝廷命官不得不秉公辦事,對郡主多有得罪之處實屬無可奈何。這不,老身今日就是拉著他來向郡主賠禮的。”
“老夫人言重了,高公子在監牢中對九凰可是頗為照顧呢。”陸九凰淡淡地瞥了高逸一眼,卻見高逸繃直了身體似是竭力克製著滔天的怒意和殺氣。
她心中冷笑連連,麵上卻沒有顯露絲毫,語氣關切說道:“高公子的事九凰也聽說了,不過九凰相信高公子絕對不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高老夫人聽她這麼一說登時就喜上眉梢,覺得對所求之事平添了幾分把握,卻又很快斂了喜意露出苦澀的笑來,“逸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品行最為端正不過,怎麼可能會對那唱小曲兒的女子生出歹意來呢?”
“可那麼多人都看見了……總不會是他們合著夥兒誣陷高公子吧?”
高老夫人有些心急地替高逸申辯道:“可那麼多人除了那賣唱的父女二人,其餘都是武安侯府的下人,這些人說的話不可全信呐。”
“當時寧小侯爺也在場吧……”陸九凰又朝她潑了桶涼水,氣氛就有些冷凝了下來。
一直默不作聲地高逸終於開了口:“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謊言無論如何都成不了真的。清者自清,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他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死死盯著陸九凰,仿佛想要看出她的心虛。
陸九凰卻覺得他這人可真是冠冕堂皇,如果當真公道自在人心的話,他又何必來陸府走這一趟呢。心裏這麼想著陸九凰麵上卻還是淺笑道:“高公子是大理寺正,對於這些事見得多了,自己亦是一身正氣剛正不阿。可雖說清者自清,卻也三人成虎呀。”
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還都在傳是她毒死了季靈書嫁禍給的季姨娘呢,這種事如何說得清?
高老夫人終於按耐不住,道明了來意,“老身今日登門拜訪,就是想求郡主替逸兒在七王爺跟前美言幾句。七王爺德高望重,隻要他替逸兒說幾句話,自然就能替逸兒洗刷冤屈。”
老夫人想得還挺美的,陸九凰眼珠子轉了轉,有些為難地說:“九凰雖然與七王爺訂了親,但在王爺跟前還是說不上話的。”不理會高老夫人變了的臉色,陸九凰接著說道:“九凰以為此事的關鍵還在那唱小曲兒的女子身上。”
“高大人最擅長刑訊,不如好好地審她一番,看她還敢不敢胡亂攀咬。”
高逸的一張臉本就青青紫紫的跟大染缸似的,這會兒也瞧不出究竟是什麼情緒,聲音也沒有什麼起伏,卻還是讓陸九凰聽出了一絲忍氣吞聲的意味,“我如今已被停了職,不日連革職的公文也要下來了。”
高老夫人抹了抹潮濕的眼角有些抽噎,“這可如何是好啊?”
“今日叨擾郡主了。”高逸站起身來對陸九凰行了一禮,然後攙扶著高老太太就要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高逸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她:“你以酷刑逼迫之,居住憑重利誘惑之,說到底不還是一樣的手段麼?原來郡主也與我這種人沒什麼區別。”
高老夫人聽得雲裏霧裏,陸九凰卻是嫣然一笑,“九凰確實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高公子自己種下因才會結出這樣的果,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而九凰問心無愧。”
高逸沉思了片刻,忽的仰天大笑了幾聲,有些狀若瘋癲地離開了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