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1)

鹿義門的寒七劍果然守時,在清早就抵達了公爵府。沒有虛偽的客套寒暄,幾個人便輪流用內力護住永琪的心脈。經過一上午,已經漸漸壓製住了蠢蠢欲動的毒素,永琪的臉色也不再那樣難看了。乾隆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吳書來就從宮裏帶來了令人震驚的壞消息——嘉妃畏罪投井自盡。

宮中出了這等大事,乾隆就是有幾百個不願意也得回去處理,隻好在公爵府上下千叮嚀萬囑咐過後帶著不放心回去了。寧堡聽不下去老人家的嘮叨,終於不耐煩道:“皇帝陛下還是趕緊回宮吧,這邊有我們在,保證少爺平平安安、什麼事情也不會有的!”言外之意就是:公爵府這邊有你沒你都一樣。乾隆怎會聽不出來這層意思,可是還是忍下來多叮嚀了幾句。不過在回宮的路上,乾隆回想起寧堡在聽說嘉妃一事之後流露出的神色,隱隱覺得哪裏有些問題,可是問題在哪兒他也說不出來。隻道是自己最近對永琪的病情關注的太緊,神經緊張,並沒有深究下去。

嘉妃投井那晚,乾隆不在宮中,在宮裏主持大局的是太後和皇後。當侍衛將嘉妃那死不瞑目的身體撈上來之後,一直躲在側福晉身後的永璿和被嬤嬤帶著的尚且年幼的十一阿哥永瑆也都在場,嘉妃的另一個兒子四阿哥永珹因為早些年被過繼出去不在宮中因而沒能及時趕到。年幼的永瑆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濕漉漉的母妃感到很奇怪,一麵掙紮著要掙脫嬤嬤的手,一麵道:“額娘,額娘……季嬤嬤,這麼冷的天,額娘怎麼睡在外頭啊……你放開我,我去叫額娘起來……”這童稚的聲音深深觸痛了太後的心,看著正值壯年卻早逝的兒媳和年幼無知的孫子,太後無力地擺擺手讓侍衛將嘉妃抬下去好生安置等皇上回宮後再行處理,剩下的事都交給了皇後,而她扶著同樣被嚇到了的伊蘇卡和芷萱回了慈寧宮。誰都沒有注意到永璿悲愴的表情下那層深深的恐懼和緊張。

乾隆終於回來了,在聽了太醫檢查屍體之後的回報,看過嘉妃留下的那封筆跡潦草的“遺書”之後,也隻是感歎紅顏薄命、當年從寶親王府邸出來的女人又少了一個而已。其實乾隆心裏還有一點點的解氣——嘉妃下毒謀害永琪反倒畏罪自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隻不過當著三個喪母的孩子他不能不可以表現出來,隻有輕聲安慰了幾句。一大早就進宮的永珹從乾隆那淡淡的態度來看,卻也明白了乾隆的心思,表麵上還說了幾句類似“母妃去了,請皇上節哀,保重身體”的話,可心裏已經明鏡一般自己的八弟、十一弟將來在宮中怕是再也沒了靠山了。

伊蘇卡見乾隆回來了,本想趕緊去問問雪屺的傷怎樣,還想跟著一起去探望。可在芷萱的勸阻下,也算明白了事情的輕重緩急——這貴妃薨逝怎樣也比一個外國人的病情重要,於是伊蘇卡隻得忍下來。這日,伊蘇卡聽說嘉妃的喪事已經安排的七七八八,她便逮住乾隆途徑禦花園的功夫跑去攔駕。

“皇阿瑪……”伊蘇卡甩開跟在後頭的季嬤嬤,一邊跑一邊喊,生怕錯過了機會。

“你這丫頭就不能穩當一點,跑來跑去成什麼樣子!”乾隆沒心情跟她開玩笑,嚴肅道。

“皇阿瑪,這件事我等不了了才這樣的……”伊蘇卡做委屈狀,“我都等了好久了啊!皇阿瑪,那個……雪屺……”

“雪屺?”乾隆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從知道了“雪屺”就是永琪之後,他就把那個仿佛在嘲笑他連自己親兒子都認不出的名字——“雪屺”,給撇在腦後了,伊蘇卡提起來,不由得覺得生疏。

“對啊,雪屺啊。您不是才從公爵府回來嗎?雪屺他怎麼樣了?傷好了嗎?皇阿瑪,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知道當初是我誤會他了,我知道自己錯了……求求您了……老祖宗這些日子天天派人看著我,生怕我出宮……”

乾隆思忖了半天,看看一臉期待的伊蘇卡,還是狠下心來道:“太後做得對,你老實留在宮裏頭。”

“皇阿瑪?”伊蘇卡以為乾隆一定會站在她一邊的,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又驚訝又生氣,可是又怕激怒了乾隆更加沒機會出宮看雪屺,隻有軟下來道,“皇阿瑪,您就讓我見見他吧,我偷偷看一眼就好。我知道他們不歡迎我,我可以扮成小太監、侍衛什麼的,都行啊。”說著,一雙手拉扯住乾隆的袖子做哀求狀。

乾隆閉上眼狠下心一甩手,把伊蘇卡推到一旁,然後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走掉了。留下伊蘇卡又氣又委屈地站在走廊裏。

“永琪不會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的,若是他知道是朕帶你去見他……伊蘇卡,原諒朕的自私吧!”乾隆心裏暗道,他不想讓那條橫亙在父子間的裂痕再擴大了。乾隆的心意識好的,可惜的是伊蘇卡並不知道這個極好的初衷。

“哼!皇阿瑪,你以為你不同意我就出不去了嗎!”伊蘇卡望著乾隆的背影突然喊道,她心裏已然有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