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永琪的這個榮親王其實封得名不正言不順。外麵那些弄不清真實狀況的皇子、大臣們揣度聖意,最終達成了差不多一直的意見,那就是:羅刹的攝政王在大清受傷,介於羅刹女王非官方並不友好的訪問,為了兩國邊境的和平、平複羅刹國內民眾的怨氣才會在並不是封王的年份分封這樣一個異國、異姓的王爺。至於為何用了原來皇帝力排眾議修建給五皇子的封號和王府,流言是這樣傳的:五皇子慘死於羅刹國,讓羅刹攝政王住在這裏說不定五皇子的冤魂就會糾纏於新主人,這樣表麵上是給足了羅刹國麵子,其實對方卻沒有討到便宜。想到這一層的眾大臣們顯然是要順“聖意”,所以正月十五封王那日,本應該喜氣洋洋眾人來賀的封王儀式除了按常規走了程序之外,竟然算是冷清極了,就連一年前四皇子因過繼封郡王的排場都比不上,不過那時正在養病戒毒的永琪也並不在意這些,也沒那份精力去在乎。

自虐式的戒藥方法倒是起了效果,永琪出來之後連著幾天都沒再想嗎啡的癮頭,這讓大家終於從陰霾中看到了一絲陽光。隻是方式過於極端,耗了元氣,傷了胃口,整日懨懨的樣子,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有人來探病也隻是偶爾抬一下眼皮,擺著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舍伍德和寧堡得了特許進出榮王府,黑天白天床前床後地伺候著,一天下來卻也跟永琪說不上幾句完整的話,又不敢在少爺麵前聒噪引他煩躁,隻有默默上前,默默退下;乾隆循例給王府安置的下人們一個個也都是人精兒,見主子原先最親近的幾個人都如此揣著小心,他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於是連帶著整個兒榮王府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而這種安靜也隻有皇帝突然襲擊般微服駕臨時才會偶爾被打破。

乾隆二十四年一月,春節已過,京城卻還是如隆冬時那般肅殺。因為天氣的原因,永琪被寧堡和舍伍德變相“禁足”在臥室,隻能白天起身之後也隻能蓋著毛毯在爐邊烤火,日子過得真真是了無生趣。效命於貴族多年的舍伍德其實能想到很多消磨時間的主意,比如開舞會,比如請馬戲團巡演,再比如找藝人來表演魔術……可是眼下:永琪連站起來都困難的很,開舞會根本就是刺激他那敏感的神經;禦用的馬戲團遠在羅刹國,就算不怕勞民傷財的請來,那些獅子老虎要運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找藝人來表演魔術倒是不錯的主意,可安全又成了問題——舍伍德可是清清楚楚記得“大清洗”時期駭人聽聞的“恐怖魔術”事件,萬一再出現一次神奇的大變活人變成了大變“死人”之類的狀況……想到這裏他不禁頭皮發麻,真是讓人撓頭啊!寧堡覺得舍伍德想的都是羅刹國的娛樂節目,倒不如入鄉隨俗發帖子請些文人墨客來府上喝喝下午茶,與少爺談談詩詞歌賦什麼的,原來女王陛下不也經常招待一些遊曆各國的吟遊詩人到王宮暢談各國風情麼?少爺心情鬱悶有些人陪他說會話、講點有意思的事情大概就會好些了。寧堡於是提出申請,在得到少爺首肯之後便找惠額慶商量派帖名單,敲定的名單裏不少是蜚聲京城名仕。結果是派出二十多張帖子,約定之日竟無一人登門,更可悲得是之前連婉拒的回信都沒有一封。

乾隆輾轉從福隆安那裏得知此事心中更是內疚,想是這可憐的兒子少小離家漂泊在外,而今回到故土卻連原本的身份都沒有辦法公之於眾,還要受著一身病痛。而今隻是病中寂寞想找人談談心罷了,這些自命清高的窮酸文人!於是下旨讓翰林院的侍讀、侍講和新入翰林的幾位庶常即日起每日到榮王府陪榮王談心。這幾位原也是收到過請柬的,雖然新晉的榮王似乎風頭正勁、聖寵有加,可是天知道皇上對這個外邦人究竟是怎麼個態度,在一切還不明朗前,還是按兵不動是為上策;再者,若是真接了邀請去了王府,外麵指不定還傳出什麼巴結權貴、溜須外邦洋人之類難聽的話呢!那可真真有損文人清譽名節!士可殺不可辱不是?不過這次可是皇帝親自下旨,不去那就是抗旨,誰擔得起這樣的罪名?於是幾位翰林帶著乾隆準備的幾樣禮物前去榮王府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