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洲書院的講學堂很大,和我讀大學時的階梯教室相比,也是相差無幾。盡管屋裏的桌椅等設施已經頗為陳舊,但卻極為整潔,這裏的每一張桌椅,每一扇門窗,似乎都在默默地講述著書院曾經的輝煌。
穿過講學堂,範直尚將我們帶到了後麵一間類似會客室的房間裏。
“皇上,這是書院裏最好的一間房屋。”範直尚指著屋裏正麵的一張古色古香的椅子道,“皇上,請上坐。”
宋朝以前,無論是皇室貴族還是百姓之家,都是憑幾而坐。“幾”和“案”合稱“幾案”,是一種很矮的家具,有些類似後世的茶幾,唯其矮,所以用不著高的坐具,充其量在屁股下麵放個蒲團或者茵褥之類的。
後世通行的高腳桌椅就是出現在宋朝,桌椅的麵世,徹底改變了國人幾千年來席地而坐的生活習慣。據後世考證,在北宋徽宗時期,高腳桌椅的使用就已經十分普及了。
“好。”我坐下後四處看了看,隻見牆上盡是一幅幅山水素描或者是字跡墨寶,從紙張的色彩來看,顯然有些年頭了,我暗自想到,這裏隨便一幅作品,到了後世都絕對是無價之寶。
隻一會工夫,我的目光便掃了一遍,笑笑讚道:“範先生,這裏很有情調啊,像是一間收藏珍貴文物作品的博物館。”
“博物館?”範直尚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博物”作為一個詞,最早出現在《山海經》裏,它的意思是能辨識多種事物,《尚書》稱博識多聞的人為“博物君子”。但博物館這個詞卻是舶來品,是以範直尚並沒有立即明白。
我也沒去解釋,問道:“範先生,這裏的字畫想必都有些年頭了吧?”
“回皇上,屋裏的字畫基本上都是先祖文正公創立花洲書院時所留。”
我點點頭道:“很好,一百多年來,鄧州城曆經戰火,而這些曆史文物能夠得以保存下來,你們範家功不可沒。”
“謝皇上誇獎。”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一個陌生的聲音大聲喝道:“何人擅闖我花洲書院?”
孟天涯的聲音更大:“放肆,皇上在此,還敢大聲喧嘩,呀呀,還手持兵刃,眾侍衛,將此人拿下。”
“私闖民宅,還敢拿人?”那個陌生的聲音毫不畏懼,再次言道,隨即更是傳來了幾聲“當、當、當”的兵器碰撞聲,顯然已經動上了手。
範直尚臉色一變,忙道:“皇上,是草民之孫範良複,良複年幼無知,不知是皇上駕臨,還請皇上開恩恕罪。”
在皇帝駕前,手持兵刃,除非是經皇帝恩準,否則便是死罪,這在曆朝曆代都是如此,哪怕鄧州已被蒙古人統治了數十年之久,這種規矩還是人人皆知的。
“範先生,無妨,不知者不怪也,王將軍,王謙族長,你們去把範良複叫進來吧。”
“是,皇上。”
不一會,範良複跟隨王謙、王安節走了進來。
一見範良複,範直尚便發怒道:“胡鬧,皇上在此,還敢動手動腳,趕快跪下,給皇上賠罪。”
“皇上?宋朝皇帝?祖父……”範良北愣了一下,看見身穿龍袍的我端坐在主位上,連忙跪下道,“草民範良複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到了這時,整個鄧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大宋軍隊已經攻克了鄧州,那眼前的這位皇帝就隻能是大宋朝的皇帝了。範直尚一向以宋人遺老自居,因此其孫範良複同樣也是心屬大宋。
範良複約莫二十出頭,身材高大,器宇軒昂,雖然此時手中已無兵刃,但眉宇間神態英武,頗有幾分俠士風範。我哈哈笑道:“起來吧。”
“謝皇上。”
“多謝皇上開恩。”範直尚緊跟著道,“草民膝下就隻有這一個孫兒,其自幼喜歡舞槍弄棒,始終不肯多讀聖賢之書,因其父母早逝,草民便疏於管教,此乃草民之過,還望皇上見諒。”從範直尚的言語中可以看出,盡管身為一介布衣,範直尚卻和宋朝的大多數官員一樣,認為文重武輕。
我淡然道:“先生多慮,一國之本,唯文武並重方可。朕記得,當年文正公長子範純佑就是武藝高強的將軍也。”
“是,皇上,草民受教也。”
我當然聽出範直尚之言口是心非,也不點破,開門見山道:“言歸正傳。範先生,鄧州城已經光複,朕打算任命一位本地賢者擔任鄧州縣令,今得王謙老先生的舉薦,不知範先生有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