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看著兒子老這樣下去,恐怕不成個樣子,就托人找門路,恰巧那年縣計生委招收執法隊,在送了幾千塊錢後,終於混進去了。
這人是個猛脾氣的人,進這個行當,也是正中下懷,他在計生執法隊中幹得是風生水起,拳打腳踢、拉牛捅瓦抓雞是樣樣衝在頭裏,很得領導賞識,當上了大隊長,後來有些同事覺得這行當特別讓人記仇,而且轉正的機會幾乎沒有,大多辭職而去,他卻根本沒有退意,和十幾個人堅持幹,前年,縣裏覺得大勢已定,偶有需要成群結隊下去時,組織縣直單位一些閑散人員下鄉也可以解決問題了,無需這些專業隊了,便解散人員,發了一些補貼,動員各回原籍自謀門路,這個黃恨鐵回來在街上殺豬賣肉了幾個月,生意相當不好,群眾對他是深惡痛絕,都不願到他攤前買肉,經常是守到晚上天黑,肉都發臭了還賣不出去,丟了幾次豬肉進河裏,這家夥惱羞成怒,覺得自己幹那行當兩年多,爭勇鬥狠,落下冤仇,到頭來卻落下這麼個下場,虧大了,便跑各鄉組織起原班人馬到縣政府坐鎮,拉橫幅“還我青春,還我職業!”橫幅標語,鬧了幾天,縣裏軟下來,便將他們分配到各鄉鎮計生站,工人編製。
黃恨鐵回到梨樹鄉,便得到主管企業和計生等工作的賀永長器重,提議他當上了計生站長。
賀永長主管全鄉計生工作,他有這個調配權,先在哪個村展開工作,哪個村工作緊一些,哪個村工作鬆一些,都得由他說了算。
這個計生工作,是煩人的工作任務,所以,一般鄉長和書記也不大想摻合,隻在會上作了些重要指示、重新強調之類的場麵話,主體規劃都交賀永長自己舞了。當然,這年頭執行計生工作一票否決式,就是不管哪級政府其他工作做得如何好,如果計生搞不上去,年終評議都是一票否定,所以,鄉長和書記還是偶爾開會督促一下。
今天鄉裏領導召開計生大清理活動碰頭會之後,賀永長就想到了黃恨鐵,晚上就請他過來家裏喝酒。
這兩人同一條街道,黃恨鐵比賀永長年輕十多歲,所以稱他為哥。
今晚賀永長請黃恨鐵喝酒,主要是說這次的大清理,要從黃泥溝開始,因為他曆經數次的計生大清理中得出經驗,還是在山裏村屯容易搞些,平原村和靠近鄉府的村屯,人口密集,消息也靈通,群眾刁鑽得很,而且也粗通政策,稍微執行走偏了一點,他們會成群結隊地來鄉府鬧事,甚至跑縣城,跑鐵市去鬧,山裏屯寨小,就那麼二三十個人,容易嚇唬一些。
這是其一,再一個主要的,就是賀永長想靠這次的大清理活動,給韋大猛一個壞名聲,讓整個黃泥溝的群眾惱恨他,讓他很難在那裏開展群眾工作,什麼事都做不成。
所以這次,他們決定不通知村幹部,以前多次大清理活動,都提前通知村部的,而且要村幹部帶路,這是有些方便,但也有弊病,就是大多村幹部的親友或別的什麼關係都事先跑掉了,有的跑親戚家躲,有的幹脆跑山峒場裏躲起來,工作隊辛辛苦苦跑幾十裏山路,汗流浹背腳麻腿酸的,到人家房前一看,鐵將軍把門,隻好亂塞一張罰款和結紮通知書進門縫裏了事。工作進展非常緩慢。
當然,賀永長跟黃泥溝村老村長鄒大石是老熟人,這個是要通知的了。
兩人嘰嘰咕咕半個夜晚,酒喝了不少,話題也談了不少。
鄒來緊張地站起來,手抖抖地點煙,點了幾次才燃著了:“我可不敢男紮,聽說計生委那裏,每天都收割下來幾大桶睾丸,愛好的人都拿回家煮了下酒,說這東西補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