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她便看見一架擔架車,緩緩地被推了出來。
上麵插著氧氣管,舒以默在熟睡。
她忍不住大步地走了過去,看著他的麵容。
知道此刻他不會醒,她才有勇氣看著他。
的確,那是舒以默,她的父親。
七年沒見,他真的老了。
皮膚鬆鬆垮垮地覆在臉龐上,似乎隨時都會凹陷下去。
這張臉,她恨了那麼多年,怨了那麼多年,但此刻,心中竟然有種酸澀的感覺。
也許是知道了,他現在過得並不好,很孤獨。
她默默地看著他,一位醫生走過來道:“你是病人的女兒吧?”
蘇曉此刻也不能否認,隻能點了點頭。
那位醫生慈眉善目地,拍了拍蘇曉的肩膀:“你爸爸剛才很危險,但還是挺過來了,我想,應該是他知道他的女兒在外麵等著他吧!”
蘇曉一愣,看了看醫生。
醫生麵目和善,看著蘇曉的目光也很溫和,想必並不是林珠買通的人,他繼續道:“做我們這一行的都知道,這樣的高危病人,最後手術結果如何很大程度上都是要看病人自己的心理狀態。”
蘇曉一愣:“他……不是都已經暈過去,沒有意識了嗎?”
“誰說沒有意識,人活著就有意識的,哪怕麻醉的狀態也有。”醫生笑了笑,“我感覺到病人有很強的求生意誌,一定是他想活下來,看見自己的女兒成家生子,所以,老天保佑!”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蘇曉隻覺得鼻頭一酸。
舒以默……真的會在乎自己嗎?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外麵等著他,等著他活下來嗎?
不可能,在他的心裏,早就把自己拋棄了。
七年前,他們的父女情分就已斷絕!
對了,她該走了。
知道舒以默活了下來,她就沒必要再呆在這裏。
霍晟還在等她,等她回來陪他過生日……
她看了看表,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病人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會醒來,麻煩小姐你多等等了,不要急。”醫生又開了口。
那醫生很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曉,“年輕人有什麼事情那麼急,難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陪著自己剛剛手術完畢的父親更加重要嗎?”
看著這位剛才慈祥和藹的老醫生,此刻以嚴厲責備的目光看著自己,蘇曉隻覺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
“好吧,你不用跟我解釋,有什麼事跟你父親解釋吧!”醫生明顯很有正義感,一看見這年輕女孩子要跑的樣子,心中不禁對這女孩的好感喪失殆盡。
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這麼不懂事!明明剛才那位老人險些就有生命危險,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他的女兒竟然都不願意等他醒來!
一定是急著和男人約會吧!
現在這些年輕的女孩子,怎麼隻知道談戀愛!
他越想,對眼前這清秀的女子越是多了幾分蔑視。
蘇曉歎了口氣,盡量婉轉的解釋道:“是這樣的,醫生,我和我父親之間有些小矛盾,現在我不見到他比較好,不然你們拜托幾位護士照顧他吧!”
“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動不動就跟長輩吵架!要什麼自由,什麼人權,等到出去了,在外麵受了苦,才知道父母是最關心你們的人!”醫生搖了搖頭,“總之我告訴你,現在病人的情緒不太穩定,雖然他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心髒病患一切都很難說,如果他醒來連一個親人都見不到的話,那種孤獨感很可能又會引發新一輪的病症,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說完,大夫就走掉了。
蘇曉愣愣的在那裏,心中迅速的思考著,她不想留在這裏,她想快點去找霍晟,見到他,和他解釋清楚。
但是,看著舒以默全身插著氧氣管,虛弱無力地躺在那裏,似乎自己又不能馬上離他而去。
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麼跟他交談,七年後父女的第一次會麵,她該說些什麼,以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態度麵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