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蘇曉一個人留在那裏,心頭泛起淡淡的惆悵。
程岐山緩緩的走過來,拍了拍蘇曉的肩膀,在她耳邊道:“小小,今天霍大少是怎麼了?”蘇曉搖了搖頭:“也許他是生我的氣了吧!”
“我想,他是生自己的氣了!”程岐山緩緩的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蘇曉不解的看著他。
程岐山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霍晟……他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有的時候我到他家去玩,所以對他的性子也比較了解。他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要求做到最好的人,這是因為他母親小的時候對他過於苛刻的教育,也是因為他個人的個性,如果一件事他覺得沒有辦法做到最好,他就會放棄!”
蘇曉白著一張臉:“什麼叫做做到最好?”
程岐山緩緩道:“我跟你舉個例子吧!曾經,在霍晟上小學的時候,他要參加一次大型小提琴比賽,你知道,小的時候他母親是逼著他拉小提琴的。那一次,他準備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很難,別說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哪怕就是二十歲的成人,都不一定能夠拉到圓滿!但是,他喜歡那首曲子,就一直拉,一直拉……第二天就比賽了,可是他有一個地方怎麼都拉不好,有一個滑音怎麼都拉不到自己理想的境界,他很生氣!那一次,他母親沒有對他生氣,反而是他自己生氣了,他重重的把琴砸在地上,非常煩惱。
那一天,我正好到他家來,我十分不解,就摸著他的頭發問他:‘晟兒,你就算這個音不能拉到完美,也已經做到最好了,明天的比賽一定可以取得第一名的!’當時你知道他怎麼說?”
蘇曉搖了搖頭。
程岐山淡淡道:“當時,霍晟看著我抬頭說:‘程伯伯,因為我喜歡這首曲子,所以我決定要彈這首曲子,但是,我沒有能夠把它拉好,沒有能夠做到完美,所以,我情願放棄!’
當時我很驚訝,‘明天就要比賽了,你怎麼放棄!’霍晟驕傲的抬著頭,目光淩然,那種目光根本不像是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他說:‘明天的比賽,我不參加了!’我一驚,對他說:‘你不參加你母親會怪你的!’‘她要怪就讓她怪吧!反正她怪我也不是一次兩次,就算我得到了第一名,她還是不會有多喜歡我的!’
當時霍晟的那種眼神在我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樣的無奈,那樣的老成,倔強得好似刺目的罌粟。
屬於孩子的那種天真單純和莽撞幼稚,在他的身上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程岐山眯起眼睛,心中隱隱約約又浮現起那個穿著白襯衫,美麗得出奇的少年。
那種目光,讓他終生都不能忘記。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將來必成大器。
因為他太冷血,把自己的脆弱都掩蓋起來,用冷酷而現實的觸角,去觸摸這個世界。
但是,他的脆弱,一旦暴露出來,就是永遠的……傷痕。
蘇曉道:“那然後呢?他去參加了比賽嗎?”
程岐山搖頭道:“沒有!他沒有去比賽。那一天我看見他穿著比賽的衣服,拿著小提琴站在後台,但是,他堅決不肯上場,到還有一個就輪到他的時候,他把小提琴留在那裏,一個人偷偷的走掉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的行為,就算他那首曲子不能彈到完美,但是,就算是成人,也沒有幾個能夠彈到完美的!那一次比賽,他毫無疑問應該拿到冠軍,得到眾人的讚賞,拿到白金的獎杯,但是他竟然放棄了。”
“後來,我聽說他母親謝牡丹把他關在房間裏整整關了3天,隻給他吃水和麵包,不許上學,不許說話,還在他手背上抽了好多血痕……”
蘇曉的心尖銳的痛了一下,想起謝牡丹那張臉……
她似乎能聽見少年霍晟的哭叫聲:“媽媽,不要,媽媽!”
“你這個不孝的畜生,我掐死你!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竟敢不參加比賽,讓人怎麼笑我?!!”
“媽媽,不要,媽媽,痛!!!”
她多想穿越時空,回到霍晟少年的時候,安慰他,陪伴他……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那麼的執拗,那麼的倔強?
為什麼,要養成這樣的個性,激烈而柔軟,傷人又傷己!
程岐山接著道:“那時候起,我就了解了霍晟的性格,他是那種如果一件事不能做到完美,就願意放棄的人。今天,我看到他的眼睛裏,再次出現了十幾年前那樣的情緒……”
蘇曉抬起頭,看著程岐山,喃喃道:“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