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炙國、徽戌城
連無名早早地來到了“桃”,他很清楚地記得這間酒屋,是和林雅姬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吃飯的地方,隻不過那頓是晚餐,而現在是中午。
酒屋內人不多,連無名進去之後在大廳角落一個繡有蝴蝶鮮花圖案竹編懸簾的位子後坐下。
老板依舊是那樣,一個精神抖擻的老頭兒,淺淺的皺紋、一頭銀發,在吧台後麵不緊不慢地切著魚片,然後擺盤,再由夥計端給食客。他的女兒則在一旁的屏風邊彈著略帶哀傷的曲子。
女人是一個瞎子,據是因為她兒子遭匪人綁架,丈夫去交贖金卻再也沒有回來,孩子也被殘忍殺害,從而哭瞎了雙眼。每中午酒屋開始營業她就會坐在那兒彈古琴,直到夜晚父親關門。
老板人不錯,醃製的魚肉味道也十分特別。他女兒雖然一直閉著眼,但臉上仍然很姿色。彈奏的曲子音色圓潤豐滿,但其中卻飽含哀傷與渴望。連無名不明白五神為何將此等劫難附加於如此的琴音。
前來捧場的熟客和生客總是絡繹不絕。曾經他和林雅姬也是慕名而來。林雅姬很奇怪,她喜歡喂魚、也喜歡吃魚。
下人端了一壺溫熱的桔酒上來,徽戌城一帶的年輕人喜歡喝這種酒,它是在米酒的釀製過程中用了曬幹的桔皮調香,因為口感帶有甘甜,所以連無名並不排斥這種味道。
他就這樣喝著酒、聽著琴樂、看著門口。
金桔的清香氣息入口即化,有種初戀的感覺。林雅姬確實是連無名的初戀,他承認自己喜歡過很多女孩子,在浦陽城的學院也好、在徽戌城學劍時候也好,但喜歡歸喜歡,真正一起相處過的,或者愛上的,隻有林雅姬。
第一次也是和這個女人。
他以前從未想過,第一個觸碰的異性,就如此美若仙。那,連無名進去還沒動幾下就拔出來噴了林雅姬一身,他紅著臉、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為你喜歡我。”林雅姬如是道,他不知道這是她為了安慰自己還是果真如此,不過仍然羞愧難擋。
那晚,他做了噩夢,夢見過什麼醒來就不記得了,隻是一身冷汗,心有餘悸,悸的是,他知道了,自己深愛的女人給他的,卻不是第一次。
連無名曾經以為他釋懷了,可是沒有,其實從來就沒有。隻是因為知道了有鄭誠,知道了他回來,更加明顯而已。
他用食指撥弄著酒杯的杯口邊緣,這少許哀傷的曲調,倒是正好符合他的心境。
門口出現了君君左顧右盼的臉,看見連無名後,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又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林雅姬獨自提著裙擺走進了酒屋。
連無名有些失望,她並沒有像君君那樣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時就報以微笑,而隻是低著頭,看著地板,慢慢地走過來坐下。
當她望向了連無名時,連無名反而有些緊張了,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臉頰上的疤。
“喝點什麼?”他笑著輕聲問道。
“和你喝一杯就好了。”
和我喝一杯就好了,這句話是當初他們在這裏吃飯時連無名的,當時那個玩世不恭的他隻是想挑逗一下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沒想到對方卻答應了,之後還牢牢地俘獲了他的心,他一直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魔力,真的是她太過迷人嗎。
她還記得,連無名心想。
“那叫一些東西吃吧,魚片?你最愛吃的。”他微笑著。
“不用,完我就要走。”林雅姬卻麵無表情。
“怎麼了?”連無名問道。
林雅姬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你在浦陽城的家裏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嗎?”
連無名避開了她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酒杯笑了笑,“我不想讓你擔心。”
他一直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喜歡藏於心中,哪怕是對親人、對最愛的人,他習慣於一個人自己承受。
“現在是我爸爸要殺你。”
連無名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想象不出一向待他和藹的林沉遠怎麼會要殺他,“為什麼?”
“就為了那批黃金。”林雅姬正言道,“所以我寫信讓你放棄,可他還執意認為黃金在你手上。”
“是和,,,是和荀孝廉勾結的嗎?”
對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看著那杯連無名喝了一半的酒,“我不知道,我們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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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他們約定在曾經一起躲過雨的屋子裏彙合。
那是徽戌城郊外的一個廢棄的獵戶屋,當日連無名騎馬載著林雅姬遊玩到這地附近,忽然空下起太陽雨,他們便找到這間屋子進來避雨。
林雅姬的發梢滴下水珠,濕濕的粘在額頭,連無名從側麵看著她,鼓起勇氣對著臉頰給了深情一吻。女人有些驚愕的轉過來,四目相對,再也把持不住,終於擦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