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到鎮上辦年貨的人可真是絡繹不絕啊,一會兒的工夫就有好幾個熟悉的麵孔走入我的視線裏,一輛教練車格外顯眼,從我身邊慢行而過,副駕駛坐著一個像是在指揮駕駛的男人,想必是教練,主駕駛上坐著開車的人竟然是我的高中班主任,我當時站在路肩看傻眼了,幾年不見,歲月不饒人,沒想到他已經蒼老了許多。
這一閃而過的熟悉的臉龐讓我瞬間凝固在原地,仿佛時間倒流了,我的記憶穿梭過時光機,一下子回到了高中的那些難忘的日子裏。將近一千個日子裏沒日沒夜的艱苦奮鬥,往事曆曆在目,卻那樣不堪回首。
我很想回母校去走走,卻始終沒有勇氣去看訪曾經教過我的老師,一次都沒有。我害怕麵對過去,也害怕看到他們臉上流露出來的淺淺遺憾,當年的失敗雖然已經一去不複返,可是誰也抹不掉這種印記,尤其是滿懷希望和期待的人。
馬路上人來車往,他們似乎很是匆忙,但臉上隱隱約約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這裏不像大城市那麼繁華,沒有不夜街市,也沒有五花八門的娛樂場所,有的隻是一個個未經裝飾,格局看起來並不高檔的小店鋪,房屋也很簡陋,不具特色,可是這裏不會讓人覺得冰冷和陌生。
我一個人悠哉的走在馬路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了看,原來是同學群發的短信,一年一度的同學聚會又要開始了,組織同學會的負責人把聚會定在了大年初三,地點是其中一位住在鎮上的同學家裏。我雖然現在還在鎮上,可是我並不想去找同學見麵,一來是高中時跟這位同學並不交好,二來是自己不想如此唐突打擾人家。
風雲善變,剛才還晴空萬裏,一轉眼便陰霾罩頂了。我加快了步伐,離開了鎮中心到了路口便攔了輛摩的就往家裏趕了,希望能來得及,不會被淋成落湯雞。那摩的司機像打了雞血似的,把摩托車開得像要飛離地麵的感覺,我提心吊膽的囑咐道:“師傅,你能不能慢點開啊?坐你的車我怕犯病呀!”隻見司機無動於衷,依舊瘋狂飆車,我隻好對他撒了個謊說:“我心髒不好啊!”
“什麼?”司機沒聽清楚我的話,便問道。
我加大了嗓音對他喊道:“我說我的心髒不好啊,你開慢點!”
“哦。”這時司機才把油門降下來,“我是看變天了,怕下雨了把你給淋了。”
“不要緊,淋了大不了到家後換身衣服。”我看是這司機自己怕被淋濕吧,經曆過剛才的風馳電掣後,我決定寧願慢些到家,哪怕是被大雨淋了也總比拿生命開玩笑強吧!生命隻有一次,必須珍惜。
到家後,我把車費給了司機,然後對司機說道:“師傅,你還是別飆車了,太恐怖了,要尊重生命啊!”
他嗬嗬的對我笑了笑,這是大山漢子那種憨厚實誠的笑容,嘴巴露出一排被煙侵襲到又黑又蛀的牙齒,“沒事,經常開,熟練著呢!”他大大咧咧的對我說完話後,把車掉頭就一踩油門,一溜煙的又跑沒影了。揚起的灰塵緩緩落下,路人咳嗽了幾聲抱怨道:“不要命了,趕著去投胎呀?”
我聳了聳肩,不加理會,跑進了屋裏,一進門,撲鼻而來的一陣陣香味讓我差點流口水了,院子裏擺滿了麵粉和一些已經成形的麻圓,父親正坐在一邊抖著麵粉,臉上糊了白白的一層麵,眉毛和頭發全白了,看著甚是滑稽,我忍不住對父親說道:“老爸,你快成白眉道長了。”說完還沒等他回答我就往廚房走去,想必母親正在廚房裏炸著這些“油炸鬼”呢,我正想償償鮮。
“油炸鬼”是我們家鄉的一種小吃,原料是麵粉和糯米粉,製作簡單,算不上特別有名,但是一到過年,每家每戶都會做些來吃,也算是年貨之一。剛出爐的時候特別香軟,放得越久口感就越差,但是一經過蒸煮,又會別有一翻滋味。
一進廚房,果然如此,母親正在油鍋裏打撈著已經炸熟了的“油炸鬼”,我馬上就伸手去拿,可惜太燙手,差點沒把我燙傷,母親見狀,趕緊阻止道:“哎喲你是餓死鬼投胎喲,就不怕燙了手?”說完她就遞給了我一雙筷子,我接過筷子串了兩隻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母親嘖嘖搖頭,“沒人跟你搶,真是......這不有一大堆的麼?”
“嗬嗬,一看到......就......嘴饞了,沒忍住!”我噓哈著一邊吃一邊說道。
“剛出鍋的雖然香,但你也少吃點,容易上火。”母親繼續炸著“油炸鬼”,還不忘叮囑著我,知道我這人遇到好吃的就走不動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懷疑,是不是餓死鬼投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