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到徽州

美文品讀

作者:雪小禪

想去徽州由來已久。對一個地方向往久了,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談戀愛,心儀一個人久了,第一次見就有一種見過好多次的感覺。

不知什麼時候喜歡徽州的。是喜歡那些山田野間白牆灰瓦的房子?還是喜歡徽商留下來的那些祠堂?或者說是想去看那些為貞節烈女而建的牌坊?

也許每個人都對一個地方會有這種感覺:好像那裏是前世,而每當想起,便有一種柔軟的疼。

之前我找出旅遊圖,找到黟縣和歙縣,黟和歙這兩個字我都不認識,查了字典才知道了發音。

我慶幸自己選擇了這些徽州的古村落,就像我95年的時候一個人去周莊,那時知道周莊的人還甚少,沒有旅行社走那趟線,所以幾乎是世外桃源一樣,2001年我再去的時候就像趕了一趟周莊的大集一樣,我知道周莊已經死了,在宏村和西遞沒有死之前,我必須把那裏的美麗刻進我的心裏。

終於到了徽州,在初見它的一刹那,我還是呆了,有點發傻的感覺,因為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很多,美得不像樣子,充滿了妖媚之氣,在宏村,我初看到它,覺得我一定不是在人間,那麼妖的南湖,還有殘荷,婷婷地伸展出來,我走上畫橋的時候,以為自己是那千年前的人,尋自己的舊夢而來。

·老宅

徽州多的是老宅,那些粉牆黛瓦的明清建築,有幾百年了嗎?山野之間到處都是,在一片煙雨蒙蒙中讓人有種驚豔之感,最美麗的老宅在西遞,人行明鏡中,鳥度青山裏的絕妙佳境,村子長700米,南北寬300米,沿大理石板往村子去,到處都是巨資修建的豪宅,駐步皆景的深巷,進了一個宅子,都是那白果樹或紅木做的家具,高高的院牆和馬頭牆,廳堂永遠籠罩著一層陰暗——即使在晴天,隻因為隻有那一口天井才能露進些陽光,沒有比徽州女人更寂寞的女人了吧?年複一年在幽暗中等待著,緊臨著廳堂的是自己的臥室,暗到以為是衝洗照片的暗室,再看那雕龍附風的門窗,便更覺得悲哀,是為她們等待的命運。那被子是暗紫的,畫了很多的鳳凰,死了的鳳凰,永遠飛不起來似的。

在粉黛之間,在那幽暗的天井和廳堂裏,我以為,我是那徽商的妾,等待著,哀怨著,永遠地坐在那畫廊的院子裏,也隻能在院子裏吧,徽州女人,除了等待,還能怎麼樣?

就像在這樣的早春,我除了感動,還能如何?

在南屏,在西遞,在徽州的角落裏,我找尋的是自己的前生和舊夢。

到了徽州就有了那種前生今世之感。這感覺折磨著我,我大睜著眼,仿佛是看等待了千年的情人,一切如此熟悉啊,那四水歸堂的老房子裏,我可是穿了絲綢衣服彈著箜篌的女子?今夕何昔?兩世相托的人啊,在這裏已是淚眼朦朧,滿心的歡喜。

就住到了民居裏。那麼高大而古典的建築裏,依稀聽到住過的女子唱給我京劇或者黃梅調,婉轉婀娜真是好聽,我在窗前,隔著幾百年的窗欞看月光,月是幾百年前的月啊,人已隔了千山和萬水,卻是一樣的寂寞深深,都是春閨夢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