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斷背山》看同性之愛的心理學根源
新銳視點
作者:王偉
[摘 要] 電影《斷背山》以唯美的畫麵、細膩的手法展現了一段不同尋常的愛。然而他們的愛被美國西部可怕的貧困、同性戀的恐懼、冷酷的荒涼所侵蝕。本文從心理動力學的角度闡釋了恩尼斯和傑克成為男人的掙紮以及成為同性戀的別樣選擇。本文旨在呼喚對人性的尊重、包容和接納,允許每一個人發展成為他自己,允許愛情選擇的多樣性,允許燦爛的情感之花盡情綻放,讓壓抑的情感不再壓抑,讓過去的創傷成為過去。
[關鍵詞] 同性戀;心理動力學;《斷背山》
一段平凡的故事,演繹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一場同性的愛情,挑戰了人們的道德底線,卻征服了無數觀眾的心。影片牧歌般的敘事如行雲流水,娓娓道來。小小的斷背山亦是美輪美奐:湛藍而開闊的天空,黛青而靜謐的山巒,溫順而雪白的羊群,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優雅寧靜。影片唯美的風格不隻是帶給觀眾視覺上的盛宴,更是隱秘地描繪了每個人心中的“斷背山”,每個人心中的“伊甸園”。正如李安導演所言: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那是一個夢想,一個秘密。然而,讓作者疑惑的是,為什麼導演刻意用一種唯美的風格呈現一種不尋常的同性之愛?恩尼斯和傑克同性之愛的心理學根源是什麼?
一、纏綿悱惻的愛的故事
1963年,美國懷俄明州的西部,兩個年輕牛仔傑克與恩尼斯為同一個牧場主打工,由此邂逅於人跡罕至的斷背山深處的牧場。牧場的工作單調而艱苦,隨時有遭遇野獸襲擊的可能。最初,兩個牛仔趕著地毯般的羊群在曠野中相對無言,各懷心事,一次偶然的促膝長談,他們互敞心扉。恩尼斯說起父母的車禍,自己被兄長撫養長大的經曆,還有未婚妻艾瑪,傑克則回憶父母和在馬戲團的日子。愛,在彼此心中滋長。
偶然一次,寒冷的冬季,二人相互取暖,壓抑的激情在瞬間釋放。性的融合使柏拉圖式的情感不再純粹,兩人為此驚悸不已。他們一致的解釋是:“我不是玻璃!性愛純屬偶然,讓我們忘了它吧!”這樣的否認預示了悲劇結果的必然。
然而,肆意瘋漲的情感超越了古老的理智。在斷背山,兩人婉約纏綿的同性之愛,在荒涼的背景下,襯托得無比溫馨浪漫。兩人河邊嬉戲,那種幸福的氣息彌漫在每個角落,蕩漾在每個人的心裏。季節性的放牧結束後,兩人被迫分開。他們似乎都清楚,他們的愛情隻屬於人跡罕至寂寥蒼茫的斷背山,對於世俗,他們隻有無奈選擇低頭。
四年間,兩人各自有了與現實基調一致的家庭,一切別無二致。然而,傑克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寄了一張極為普通的明信片,令恩尼斯的內心無比歡暢,壓抑的激情在和傑克見麵的一瞬間,頃刻迸發。隨後幾十年,他們隻是偶爾借釣魚之名在斷背山相約。恩尼斯終因妻子發現真相而選擇離婚。傑克欣喜若狂,以為可以廝守終生,而恩尼斯卻自責不已。在情感上疏遠了傑克,使傑克憤怒而又絕望。沒有等到他們相約見麵的那一年,傑克就死了,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必然,傑克或許意識到他們無望的愛情永遠將不見天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傑克沒能忘記恩尼斯,他用最悲情的方式提醒恩尼斯記住他。傑克使用襯衫象征的隱喻讓恩尼斯的心靈震顫不已,最終,他們失去了彼此。就像衣服隻能在衣櫃裏一樣,他們的愛也無法出櫃。
二、恩尼斯和傑克成為男人的掙紮
從心理動力學的角度,男人的形成需要具備四個條件: (1)男性的生物結構; (2)男性的生理刺激;(3)與父親的認同; (4)與母親的解離。恩格斯和傑克應該不會缺乏(1)和(2),不僅如此,從外形上來講,他們還頗具魅力,俊朗的外表甚至像一個不老的神話。那麼,他們的(3)和(4)發展得如何呢?
關於他們的成長,描述的細節不多。恩尼斯,父母早亡,跟著姐姐和哥哥長大,隻上過一年高中。9歲那年他曾經目睹農場上同居的兩個老牛仔被人亂棒打死並鞭屍,父親親自帶著他看到了整個場景,他曾看到兩個男人男性生殖器被活活扯下。這樣的童年夢魘一直深深地困擾著他。傑克,一個破爛農場主的兒子,家境似乎並不寬裕,重要的是這個不滿20歲的青年不管怎麼努力,卻總是得不到父親的認同。兩個人的成長,有一個共同點,在成為男人的路上沒有被父親見證和祝福過。恩尼斯,父親缺席,讓恩尼斯少了一個可供認同的男性榜樣。早年目睹的創傷性事件內化成了恩尼斯內心巨大的超我,並且是以施虐者的形象出現的。一位缺席和施虐的父親,對於男孩來說,是一種雙重閹割。在一種無客體、無回應的世界當中,每個人隻能靠愛自己成為它生存的惟一工具。而施虐性的父親,隻能讓一個人自我閹割掉,以避免和男人競爭所帶來的威脅感。所謂的閹割,是一種象征表達,意味著犧牲男性的位置,或者無法成為一個男人。從人際模式中,我們了解到,父母對於孩子俄狄浦斯情感的處理和涵容是非常重要的:母親一方麵要能享受兒子對他的愛戀,同時又不能出現誘惑性的行為;父親應該平靜地接受孩子對母親的迷戀,不必感覺被威脅,並隨時準備好做兒子的榜樣,同時接納兒子對他的攻擊渴求和貶抑。即科胡特所說的:“沒有敵意的堅決與沒有誘惑的深情。”恩尼斯父親早亡,印證了恩尼斯早年無意識的幻想:“殺了父親,好取代父親。”這一事實的應驗讓孩子贏得了巨大的俄狄浦斯勝利感的同時,也產生了罪惡“成為男人原來是如此邪惡!”按照梅蘭妮克萊因的說法,作為解決之道的一種可能性是,恩尼斯可以在一個女性的位置,以便修複父親。如此,我們便能夠理解,為何在和傑克的關係中,恩尼斯始終處於被動位置。分離之時,他也更加脆弱無助。心理學認為,青春期與同性的性也將影響性取向的發展。它將對同性戀的個體產生類似“印刻效應”的影響。如果不是傑克的主動,恩尼斯也許永遠會把同性戀的欲望潛藏在無意識的深處,如同他的爸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