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蘊聽完來人的稟報,良久沒有出聲。梁嘉寧,這個名字他從八歲第一次聽到,那時候他就一直在想,一個原本生於侯門,應該生活在鍾鼎鳴食之家的女子,卻從小就跟著父親生活在軍營裏,日日與那些勇悍的男子在軍中操練,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直到他步下車駕的那一刻,那個站在人群之中瞪著一雙懵懂眼眸望向他的少年,一身不男不女打扮的小兵,數日前將他當成了敵人一般戒備防範著的那人,突然令他心驚。她的五冠精致,分明與賀靖相貌有著十二分的相似,但她站的那個位置卻離賀靖那麼遠,似乎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
直到剛剛之前,賀靖都更口不提這個女兒。
梁嘉寧,如果她真是這樣一個女子,那賀靖又在顧盼些什麼?
賀嘉彥身體不好,而且還很怕動。幾日相處下來,梁嘉寧就總結出賀嘉彥之所以氣虛體弱的症結所在了:“你身上的毛病就是因為不愛動,你看這大熱的天你還捂這麼嚴實地待在屋子裏,不發黴也要捂餿,你就聽我的,多出去動動手腳,身上發發汗,什麼毛病自然也就好得快了。”
梁嘉寧是行動派,身體力行,說什麼就做什麼,這頭剛鼓動著賀嘉彥出去活動,手腳已是開始了行動,抓起賀嘉彥子拖著他就往外麵跑,守在門口的小廝剛想跑過來攔,被梁嘉寧一個淩厲眼神給瞪回去,轉身進屋扯了件夾衣拎了個凳子就跟著追出去。
梁嘉寧帶著賀嘉彥也沒跑遠。穿過好幾進院子,推開都督府最後的一個小院的角門,一個很大的園子就出現在麵前。園子裏沒有假山樓台亭榭,卻生著十幾棵數人合抱粗細的大樹。濃密的樹蔭遮天蔽日,使得這個本該炎熱的午後竟然清涼無比。
連著走了半天的路,賀嘉彥已經有些喘了。小廝伺候著賀嘉彥找了個半蔭半涼的地方才坐下身,一 抬頭,梁嘉寧已經站在一棵大樹上向他招手了。
那棵樹樹幹粗大,而且下麵好幾人高的位置樹幹筆直,賀嘉彥不知道她究竟中如何爬上去的,隻看到妹妹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剛剛坐下又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衝梁嘉寧擺手:“嘉寧你快別動,擔心摔著。”他一麵緊張地叮囑樹上的妹妹小心,一麵指揮人手圍攏過去候在樹下,生怕這個妹妹會有何閃失了。
梁嘉寧坐在樹杈上,看著哥哥為她緊張成這樣,咧嘴笑了。她長這麼大了,第一次被人這麼緊張,心中滋味說不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