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蜷起身子坐在窗台上,遠處落霞孤鶩,枯藤石路,雨後的色彩似乎特別濃烈,濃烈到近乎哀傷。
她的心情隨著漸起的涼風平添不少落寞,這麼久了,她的眼前除了這座山,這個院子,這棟別墅,和那遍布山野的彼岸花,似乎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一隻流浪貓從她窗台下翻過來,輕輕一躍,蹲在院子的石階上,悠閑的伸了個懶腰,舔舔爪子,便往廚房裏去了。
她不禁一笑,原來這不算隻流浪貓,它已經對這裏輕車熟路,餓了的時候就來,吃飽了就走,逍遙自在。想著想著,她的淚竟又落下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被囚禁在這裏,竟不如一隻貓了。
心中那股熱情像是火石擊打了一下,冒出點點火星,劈劈啪啪在心中翻騰個不停。
她為什麼就不能像那隻小貓一樣,躬躬身子,跳一跳,跳出這樊籠,鬆綁自由的雙腳?她為什麼就一定要守在這裏,天天等待那個人許她憂傷或是微笑?她為什麼就不可以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笑?
方若軒立刻從窗台上跳下來,匆忙跑去衣帽間,翻箱倒櫃一番後,脫下了那條素白長裙,選了套輕便的褲裝套上。
她把頭發挽起盤在頭頂,又別了一個小巧的櫻桃造型的發夾,梳妝櫃裏那些被擱置了許久的化妝用品也都在她指尖舞動起來,一個淡妝,勾勒出一個純美的微笑。
她在穿衣鏡前打量著自己,這才覺得自己其實並不蒼白悲傷,自己可以有色彩,自己的身材還不錯,自己還很年輕,自己的微笑原來是很美的。
她心情好了許多,看看表,距離聶宏駿回來的時間還早,她便輕手輕腳下了樓,趁著徐媽轉身做飯的工夫,她咧嘴一笑,飛奔似的逃出了那棟別墅。
在她的雙腳踏上外麵草地的那一瞬間,她像是要飛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沒有牽著任何人的手,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奔跑在這無邊的山野。
她的雙手在空中飛舞,略帶潮濕的地麵鬆軟泥濘,花朵樹葉上的露珠晶瑩清涼,空氣裏飄著自由自在的味道,她的鼻腔裏、肺裏、身體裏,吸滿了熱情的力量。她笑了出來,原來自由的感覺,就是在這一霎那的奔放。
她順著小路跑下了山,除了每周他用車子送她去方家“報到”外,她從未獨自離開這座山,她像是被與世隔絕了好久,一看到外麵的世界,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處處充滿著新奇,處處都能發現不同,處處都有異於山林的美。
她跑到街上,看著那些年輕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著一對對情侶十指緊扣濃情蜜意,看著中學生放學、背著書包在街上你追我趕,看著老年人坐在公園街邊,揮著扇子家長裏短……
她看的愣愣的,仿佛這些都是前世的畫麵,她低頭笑笑,繼續朝前走,好在口袋裏還有點零錢,她搭地鐵坐公交,細細品味著這座城市夕陽下的容顏。不知轉了幾個彎,過了多少路口,她竟來到了廟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