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任務69(2 / 2)

“這是,這是我娘給我起得名字。”龜公是賤籍中的賤籍,比那些賣身的奴婢還不如,沒有人會在意他有沒有名字,“我娘雖然是個妓子,但她是個好女人,她認識幾個字,偷偷的給我取了名字……”

王軒景也是第一次向人談起自己的母親,他像是終於找到一個忠實的聽眾,一打開話匣子,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他的麵上一掃陰鬱之色,也不複麵對羅老鴇時刻意的諂媚,直到這個時候,才令人驚覺,這個時常彎著腰躬著身作著揖陪著笑的麻臉龜公,其實才不過十六七歲。

除去他蠟黃的麵色和兩頰上的雀斑,王軒景長得並不磕磣,可能是遺傳自他母親的緣由,他五官甚至算得上清秀。

而葉瀾也確實是一名合格的聽眾,她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時不時的點頭或者回應一句,顯示她確實在認真聽。

王軒景心裏有一股熱乎乎的情緒升上來,讓他眼眶發澀,鼻子發酸。也許有人會覺得匪夷所思,覺得王軒景大驚小怪,不就是有人聽你說話嘛,有什麼大不了?但就是這些平常人習以為常的事,對於從小生活在陰暗泥沼之中的王軒景來說,卻是一輩子遙不可及的事。

他是一個賤奴,是一個龜公,他不允許有自己的名字,他受所有人的嘲笑和鄙夷,連迎春樓的妓子都可以看不起他。他已經被剝奪了作為人的權利,在世人眼中,這樣的人甚至連男人都不算。

王軒景一度絕望死心了,他覺得自己一輩子大概就隻能像蛆蟲一樣苟且,直到死去。他不配擁有堂堂正正的名字,就像他不可能像他娘期望的一樣,不再做龜公,而是有一份正當的職業,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一樣。

有時候,“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的。當然王軒景現在還達不到這種精神高度,他隻是覺得很窩心,很感動,甚至沒出息的想哭。雖然葉瀾在他眼中隻是個即將掉入火坑的小姑娘,但王軒景第一次體會到了被當做一個人的感受。

“那你母親現在還好麼?”

王軒景終於忍不住哽咽道:“我娘她已經不在了,我十歲那年她染上惡疾,樓裏又覺得我娘年老色衰,不給請大夫……”

“對不起,我不知道……”葉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碗,她很是過意不去,沒想到會挑起王軒景的傷心事。

“沒關係,你能聽我說話,我已經很感激了。”

世上有多少傷心人傷心事,比起王軒景,葉瀾覺得自己已經幸運多了。即便不記得以前的事,但落難之後,還能遇到柱子這樣關心自己的人。而且表麵上她是被拐帶到這裏,實際上她想走隨時可以走。

如果可以,既然遇上了,她也想幫王軒景一把。但事實是,在這件事上,她現在無能為力。

羅老鴇手裏不僅握著王軒景的賣身契,而且在官府那裏,是有登記在冊的記錄的。他與葉瀾不同,葉瀾隻能算是黑戶,在官府沒有備案,她逃了,羅老鴇也隻能自認倒黴。

可王軒景,隻要他沒有從賤籍中脫離,沒有在官府那裏銷去記錄,他若是敢逃跑,羅老鴇就可以告官抓他,一旦被抓住,第一次逃跑杖三十,第二次逃跑可直接杖斃。

沒有把握的事,胡亂出主意,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葉瀾的一貫做事風格,並沒有因為記憶混亂而改變,她笑了笑,道:“你一個大男人,還哭鼻子,不知羞。王軒景,好好活下去吧,活下去才能看到不同的風景,活下去才會有希望。你母親為你取這樣一個好名字,一定也是這樣期望的。”

少女的笑聲,像簷下的風鈴一般清脆,也像一陣清風,把頭頂的陰霾吹散。

王軒景愣了,他不明白,為什麼葉瀾明明處在火坑的邊緣,還能笑出來。他見過許多由於各種原因而到迎春樓賣笑的女子,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她們都是怨憤的,不甘的,沒有人能像葉瀾這樣,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樣,笑的格外明朗。

事實上,葉瀾也確實是完全不在乎的。但是王軒景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葉瀾一定是為了安慰他“強顏歡笑”。一時間,王軒景內心充滿了不可名狀的感動……

隻能說,少年,你涉世未深啊!

拋開這件事,葉瀾開始進入正題,畢竟來迎春樓的最終目的還沒有達到啊。葉瀾自認,她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好姑娘。

“王軒景,問你一件事,你知道羅老鴇會把錢放在哪裏嗎?”

“啊?”話風轉的太快,王軒景一時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