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矜子賢早早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到梳妝台前細細上了妝。衣服沒得挑,依舊一身的桃紅色,倒是可以在臉色上做做文章,唔,多拍點鉛粉,弄的蒼白些,嘴唇上也薄薄的打上一層,兩眼睛伸手使勁揉一揉,再借助一下黛筆,一對又紅又腫的熊貓眼就新鮮出爐啦!
矜子賢看著銅鏡裏模糊的影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像個新婚夜被夫君扔下的怨婦臉嘛,剛才那樣會不會太滋潤了些,明顯告訴別人她有問題嘛!
喜兒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來了正房,看到矜子賢這樣的模樣又忍不住哭了一場,矜子賢費了半天勁才把她安慰好,額頭上出了一頭的冷汗。次奧,又把這小祖宗給忘了。
王府配給矜子賢的兩個丫頭則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過來,看到矜子賢的模樣也沒說什麼,乖巧的立在一旁隨時聽命的架勢。矜子賢挑眉,還是這倆位,她前世的“好”丫頭呢。“走吧。”矜子賢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一閃即逝,又迅速換上一副委屈傷心不甘憤懣的表情,大步跨了出去。
珍瓏院正房裏,郡王妃正由明月郡主伺候著用早飯,林側妃也坐在一旁,笑語連珠的陪著王妃說話,她所出的明玉郡主和小公子也由奶娘伺候著用飯,一副妻妾相融的樣子,矜子賢來時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王妃,矜夫人來給您敬茶啦。”小丫鬟通報後,一位圓臉白麵的媽媽湊到郡王妃身邊說道。聲音不大,但在座的人都聽到了。
郡王妃接過明月郡主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把桌子撤了罷。”語氣柔柔的,頗溫和,聽著卻稍顯中氣不足。郡王妃由林側妃扶著坐在了主位上,才又對那圓臉媽媽道:“快去請矜夫人進來。”
矜子賢就站在房門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屋裏的場景,聽到王妃發了話,她也不等那媽媽出來傳喚,自己提步就走了進去。郡王妃和林側妃詫異的看著她,隨後臉色都不好看了,實在沒有規矩。
圓臉媽媽姓張,是王妃身邊得力的心腹,見王妃臉色一變,她臉上立刻帶了一絲厲色,朝矜子賢重重喝道:“矜夫人怎麼不懂規矩,見了王妃還不跪下請安!”郡王妃是正經皇家兒媳,而矜子賢不過是王府連玉碟都上不了的小妾,她給郡王妃磕頭請安是應當的。夫人,嗬,宗室子弟後宅裏除了正側妃之外,所有姨娘都可稱一聲夫人。
矜子賢怔住了,似被嚇到了一樣,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王妃腳邊,委屈又傷心的喚道:“王妃,妾身……”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愛。郡王妃臉上果然露出了不忍之色,說到底是王府對不住人家,進門第一晚連新郎官的頭發絲都沒見到,想到這裏,郡王妃語氣更和藹了,“快別哭了,瞧把臉花的。”又吩咐丫頭給矜子賢端水淨麵,張媽媽親自在她跟前放了鋪團,給她手上遞了茶碗。
這下,矜子賢也不敢造次了,恭恭敬敬的給王妃奉了茶,磕了頭,王妃含笑點點頭,從一旁丫鬟手裏取過一支梅花簪,親自為矜子賢簪在發間,又從手腕上摘下一隻通體碧綠的鐲子,套在矜子賢手上,溫和的笑道:“嫁進來,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不要拘謹,和在娘家一樣。”頓了頓,又道:“昨晚是因為宮裏有事,郡王才被臨時喚走,咱們王爺是吃皇糧的,這樣的事也是常有的,你心裏千萬別生了埋怨,郡王一回府,我便叫他去看你。”言辭肯切,不熟的人聽了也許會以為這是正室給新進門的妾室的下馬威,但矜子賢知道,郡王妃的性子是真的溫柔良善,又同情弱小。至少前世在她死之前,王妃一直是這樣的。
矜子賢臉上就露出歡喜的神色來,開心的說道:“王妃說的是真的,王爺一回來就去看我?”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以及狂喜,一副喜形於色的樣子。郡王妃笑著往張媽媽身邊靠了靠,指著矜子賢和林側妃說道:“瞧這孩子,歡喜傻了。快去給你們側妃娘娘敬茶去!”她今年也才二十多歲,卻叫矜子賢“這孩子”。
“哎。”矜子賢一改剛進門時的頹色,蒼白的麵目也似瞬間抹了層胭脂,本就豔麗明媚的五官霎時生動起來。“妾身給側妃娘娘敬茶,娘娘請喝茶。”矜子賢笑盈盈的跪倒在林側妃腳邊。
林側妃接過茶碗喝了,命人將早準備好的見麵禮給了矜子賢,笑容淡淡的對矜子賢道:“你母親蘇氏素有賢名,我和王妃也是聽了後才去矜府,替王爺求娶的你,你既進了王府的門,就好好伺候王爺,替王爺開枝散葉。”臉色淡淡的,與方才和王妃說話時的神采飛揚大不相同。
矜子賢心裏轉了一圈,抬頭飛快的往郡王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見郡王妃溫潤的眼底果然閃過一絲厲色,轉眼又不見了,她慌忙將頭低下,心裏卻悄悄笑了起來。原來,郡王妃和林側妃也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和睦嘛,郡王妃說不定本也不是那麼綿軟的性子。
怪不得,怪不得前世她沒發現呢,林側妃前世可沒有像今生一樣說這些不鹹不淡的話,拋開矜子賢前世的確是個蠢蛋來說,也是因為她前世第一天的表現太“好”了吧。她是個什麼身份,新婚第二天就因為王爺沒去她屋裏而和王妃在正房裏大鬧了一場,郡王妃身子一直不好,前世的這一天她被矜子賢氣的直接暈了過去,屋裏亂成一團,林側妃當即大怒,把矜子賢罰到一個黑屋子裏麵壁,私下卻派了心腹來拉攏她,給她送飯送湯,沒讓她受一點罪,以至於矜子賢膽子被越養越大,最後犯了大錯,被王爺親自下令鎖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