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江湖,獨孤求敗。
百年前,這句天山老人的狂傲之言,很多年來一直被江湖人所傳誦。
有人心存不滿,有人躍躍欲試,結果皆是敗下陣來。
沒有任何比武儀式,天山老人,仍是被封為一代武林神話。
天山老人生性孤僻,一生僅收兩名孤兒作了弟子。大弟子孟卷塵,二弟子孟飛花。
孟卷塵,人如其名,五十年前,曾在江湖卷起一場軒然大波。待風波平息,孟卷塵行蹤成迷。
孟飛花,五十年前,在揚州城郊自立門派——飛花穀。
飛花穀隻收女弟子,穀中男子,皆是下人仆役。張知秋卻是個特例,他是孟飛花座下二弟子紀展霞的義子,從小在飛花穀長大。可孟飛花並不喜歡紀展霞收養的這個孩子,禁止他習武不說,還派他去廚房幫活,平日相見,也多是冷眼相待。
在飛花穀生活的十六年裏,除了幹娘,能和張知秋說上話的,便隻有夏憶菁,其他人,隻會給他白眼和歧視。
這一天,在穿雲居,他突然感受到了不同。
張知秋愣愣地站在那裏,突然覺得胸口有如火燎般,可那並不是疼痛,而是一股熱浪,慢慢升騰而起,又在瞬間遊走全身。
他的世界,仿佛忽然安靜了下來,人聲、曲聲……都隨風飄散了,模糊而遙遠。
空中那一輪月,隱到了雲層後,天色黯淡,細雨又開始飄揚。
而此刻,大漢在他麵前轟然倒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射而來。這是他從來未體會過的奇異感覺。
有個聲音在耳畔響起,“知秋!你沒事吧!”是菁兒。
“沒……沒什麼。”張知秋還未緩過神來,癡癡地摸了摸胸口。
菁兒有些詫異地看看張知秋,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大漢,眉心微微掃過一絲疑惑。
倒是躲在一邊的粉衣少女,一直從指縫裏偷眼向外瞧。憑這瞬間的變化,她已經料準大漢並非張知秋的對手,膽子也壯了幾分。對著大漢叱道:“哼!敢搶你姑奶奶的銀子,瞎了狗眼!”
她小小年紀,粉嫩肌膚,卻自稱姑奶奶,惹得周圍食客一陣哄笑。
大漢這才反應過來,慌不迭從地上爬起,嘴裏還在罵:“今天爺爺我放過你們,下次再一並算帳!”他搶著拾了幾錠銀子,便想逃去。
“銀子!我的銀子!”少女急得跳腳,轉頭對著張知秋嚷道,“你還不快去追?”
丈餘的距離,張知秋隻輕輕一蹴,身形已到大漢麵前,甚至廳內那許多桌椅人影,他也沒沾到半分。
大漢大驚,不及退讓,張知秋長臂一探,已輕飄飄將他懷中銀兩奪過。
張知秋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迷惘,有些想不通這看似強悍的彪形大漢,怎麼如此好應對。
一直站在旁邊的菁兒,此刻目光也是大是驚詫。
從四歲起,菁兒就跟隨孟飛花的三弟子屠冷月習武,屠冷月待人一貫冷漠,言語不多,獨對菁兒如師如母,不僅將畢生絕學傾囊相授,甚至教她許多江湖道理。菁兒小小年紀,雖性子略是嬌蠻,卻已習得上乘武學。適才她見大漢與少女打鬥,已瞧出二人武功底子都不弱。可是張知秋呢,表麵上雖是飛花穀二當家紀展霞的義子,實際也就隻是個從未修習過武功的小雜役。
但瞧張知秋方才那身手,怎麼可能是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少年所為?
再看大漢,之前那腳剛吃了大虧,再加上被張知秋這一縱一探,已經神色驚惶。奈何麵子使然,仍是強撐了吼道:“臭、臭小子!找死麼!”他的聲音卻抖嗦不已。
二樓,那雙一直冷眼旁觀的眸子,此刻緊緊鎖在張知秋身上,目光深深。
大廳,一直微笑旁觀的錦衣人,突然大笑著站了起來。
“好啦!好啦!莫要爭吵!簡直吵得本公子食難下咽!”
眾人皆循聲望去,隻見張知秋身邊那位說話的公子,身著錦衣華服,腰間懸著塊玉佩。手持一折白扇,身型頎長,劍眉星目,模樣十分英挺,隻是神色頗有些放蕩,一副浪蕩富家公子的感覺。他邊說話,邊還搖晃著手中折扇。
這位錦衣公子,本是京城人士,出生於赫赫有名的上官世家。其父上官棟梁和其兄長官正,皆在朝中做官。獨獨他性格怪異,不僅不願在官場謀職,甚至也不願留在那尋常人向往的京城。上官棟梁本為他取名上官浩,他自改名為上官邪,並在揚州置了宅子,從此在揚州定居。
上官邪生性放蕩不羈,凡有熱鬧可看,他必摻上一腳。方才觀了半天,見這場爭執頗為有趣,終究是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