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開始下雨,由小變大,夾帶著轟隆的雷聲。來到冷宮已經快兩個月了,幾乎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是這種陰雨天氣。
青藤半倚在窗口,望著不遠處的那間房間,他就在下麵,隻有一百步不到的距離。可這一百步卻是她想盡所有辦法都無法走到的地方。因為這一百步,她明白了天與地究竟隔了多遠;因為這一百步,她明白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哪怕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觸及。她還能做些什麼?
從懷裏掏出笛子,青藤細細的撫摸著。這是那晚她帶在身上的,這個皇宮裏的任何東西她都不稀罕,可她隻想帶上它。並非因為這是天琰皇後的象征,而是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美妙的樂聲配上風雨的聲音,在院子裏久久的彌散。她不會吹別的曲子,隻有這曲合歡,這是他教她的。她甚至還能記起他們當時幸福的模樣。不過半年而已,為什麼一切都變了?變得這麼糟糕。
傾世離人淚,葉落已成霜。相近又相離,冷雨褪紅妝。
雷聲越來越響,青藤微微皺緊了眉。她記得他很害怕打雷,那現在呢?他一個人在那個冰冷潮濕的角落裏,他會不會怕?會不會覺得孤單?會不會像她一樣痛苦,甚至比她更痛苦?
她知道他聽不見,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吹著,拚了命的吹著。這是她唯一可以減輕思念的辦法。就算見不到對方,她仍然相信她的笛聲可以傳遞給他力量。告訴他,她在等他。告訴他,她會陪他。
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多可笑的誓言。什麼海枯石爛,地老天荒,誰又擁有那麼長的歲月。她想要的,隻是這一世的相守。
放下笛子,滿腦子全是淩煜雪微笑的樣子。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她體會到了。
自從搬來冷宮,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隻覺得腹中一陣翻騰,“咳咳······”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可當她攤開手心的時候,竟是咳出了一灘血。
“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項澤浩陌的清冷的聲音冷不丁的在屋裏響起。
青藤有些吃驚的望著他,隨即莞爾一笑,“謝謝你,可我不想離開。”
“為什麼,難道你真想在冷宮裏待一輩子?”項澤浩陌惱怒道。自從她搬進了冷宮,淩墨寒又何嚐好過?根本就無心朝政。本就即位不久,四王的殘餘勢力又一直蠢蠢欲動,在這樣下去隻怕會毀了這一切的。
他來的目的隻有一個,讓青藤離開,永遠的消失在淩墨寒的世界裏。這樣他才能變回以前的他。他這次真的被傷的很重,滿心以為一切可以重頭開始,沒想到卻是一場騙局。給了人期待再去狠狠粉碎,這該有多痛。
“你真的不想離開?”項澤浩陌不死心的開口。
青藤搖頭,“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在哪,我就在哪。他在冷宮一輩子,我就在這裏陪他一輩子。”臉上蕩開了甜美的笑容。能在同一個地方陪著他一起痛苦,足夠了。
“隻怕他沒有一輩子的時間。”項澤浩陌的視線定格在了窗外。
青藤略帶疑惑的順著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林啟楠被蒙住了眼睛,被一群人帶入了那個房間。青藤看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年餘投來的複雜目光。為什麼他總是這樣看著自己?
對於這些青藤都不想去深究,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林啟楠為什麼會來這裏,難道是······
“是不是雪怎麼了?”青藤咬著下唇,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
“兩天前我見過他,隻怕熬不過了。”這才是淩墨寒留下林啟楠真正的目的。因為整個太醫院隻有他的醫術最高。他不想讓淩煜雪死,他要留著慢慢折磨他。可是這種打法根本沒幾個人受得了,隻能在他快死的時候先行醫治。
“是嗎?”青藤淡淡的笑了,臉上有著釋然。“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他若不在了,我也不會獨留在世上。
項澤浩陌難得有些震驚的望著她,俊眸裏溢滿了不可置信,“你想死?”不為別的,隻因為想跟他在一起?
青藤點頭,“我說過了,他在哪,我就在哪。他如果不在這個世上了,那我就陪他一起消失。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為我付出,我什麼都沒有,能給的隻是我的真心。”
“陌!”青藤忽然跪在地上,定定的看著項澤浩陌。
項澤浩陌一驚,忙欲扶她起來。
青藤仍是跪著,滿臉的懇切,“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