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又道:也許大帥還在懷疑在下的居心。沒錯,在下本是大明子民。但所謂劍隨明主,我與大明將領們又有恩怨。大帥也該聽過在下的作風,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大帥微微點了點頭,輕歎道:甘木,對閣下之風範我早有耳聞。可現在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耳聞了。
甘木毫不驚慌:哦?
大帥哈哈大笑:我隻耳聞閣下武藝高強,縱橫天下。從未聽過閣下才智可勝昔日之孔明啊!
甘木謙道:大帥過獎了。
大帥笑容一斂:好了!我改變主意了!甘少俠既與我不謀而合,就是我的朋友。希望閣下就盡快尋找紫雲,本帥在此靜候佳音。至於風將軍,就和你一起去吧。風毅,希望你戴罪立功,不辱使命!
風毅一振臂,身上繩子寸寸斷落。他含笑道:多謝大帥公斷!
甘木也道:謝大帥成全。
*
客棧,孤燈。
對燭獨酌。
甘木難眠。也許,他該感謝石焰---失去了那藥的效力,他的精神又恢複到了時刻高度緊張的狀態。
畢竟,他不能騙自己無憶還活著;他不能騙自己無憶死在別人手上;他也不能騙自己無憶真的對他無關緊要。
秉燭獨坐,甘木的勇氣,甘木的戾氣,甘木的霸氣,甘木的殺氣,甚至包括甘木的生命,都在一點一滴,一分一毫地溜走。
然後,消失。
消失得無蹤無跡。
但是,作為甘木,一個外人眼中的殺人狂魔,他絕對不可能讓這些充滿他的全部。
甘木的劍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上。他望著它,卻並不碰它。
他的手中,早被酒杯塞滿。
忽然,輕微的叩門聲響起。很輕,很有節奏,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猜想那叩門人一定會是個謙謙君子。
甘木的手卻一下握住了劍柄。似乎要展示自己的風度,他聲音也很輕地說:進。
門被推開,甘木也很快鬆開了劍柄---顯然這個人會讓他有稍微的放鬆。甘木又拿起了酒杯,然後問:有事嗎?你現在該在睡覺。
來人是風毅。麵對甘木的冷淡,他居然笑了,而且是那種很溫暖的笑:睡不著,就來走走。
甘木沒有反應。
風毅走進來,坐下,微笑著問:可不可以分我一杯酒呢?
甘木仍沒有說話,卻倒了杯酒,遞到風毅麵前。
風毅很滿意地接過酒,一飲而盡。然後道:甘木啊甘木,我真有點佩服你了。
甘木當然問:為什麼?
風毅一笑:因為你居然可以說動大帥。
甘木冷笑:你以為他很信任我?
風毅道:至少他放了你,也放了我。
甘木嘲道:那隻因為我們對他還有用,我的建議正中他的下懷。不然,以他的能力,殺我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風毅盯著甘木,慢慢道:今晚你情緒好像很低落啊。
甘木沒有說話,但他斟酒的右手,分明在微微地顫抖。
風毅見狀,換了個話題:你打算怎麼去找紫雲?
甘木道:硬闖明軍大營。
風毅沉吟:這是不是太冒險?
甘木道: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風毅忽然伸了個懶腰:好了,我想不出。我要回去睡覺了。畢竟,你那計劃不算省力。
甘木沒有反應。
風毅離開。但他走到門口時說了一句:甘木,別喝了。酒確實是好酒,怎奈風華飄去,也無法追回。
甘木還是沒有反應。
但風毅走後,甘木放下了酒杯。至少有一點風毅說對了---甘木擅闖明營的計劃真的不算省力。不管怎樣,為了明天,也得保存體力,休息休息。
於是甘木就站起身來,可還沒等他走到床邊,門外就又有人影晃動。
這次甘木倒沒有握向劍柄,盡管他認為風毅沒有理由去而複返,可他還是很主動地說:有什麼話進來說。
門外卻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很久,才聽見一聲幽歎。
顯然,門外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幽歎過後,那女人終於開口說話:你真的肯讓我進去嗎?
甘木剛想答話,隻聽“嘩啦”一聲,房門已被撞掉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