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宮正中,有一清幽院落。
院落雖小,但布置極雅。兩座連體抱廈,隱隱約約地在蘭草中顯現出來,色調溫暖但不拘謹,造型多變但不花哨。
這兩座連體抱廈,正乃景司簡的住所“簡心居”,與暖貴妃的住所“暖心閣”。
自二十五年前皇上廢後以來,六宮無主,皇後娘娘的“鳳儀殿”常年虛設,隻有這“暖心”“簡心”二閣,才為皇上心中所寵。整個景宮,無所不知。
此刻,“暖心閣”中,一個貴婦正靠在炕上,埋頭做針線。
她的頭發有些花白,眼角微微起了些褶皺,但那雙黑亮如珠的眼睛依舊靈動,緋紅的雙頰依舊水嫩,梨渦依舊可愛至極。
她穿著一件極為普通的水綠色長裙,上身裹著棉製的殷紅色小外披,頭發隨意地在腦後挽成一個髻,儼然一個尋常百姓家的中年婦女。
若不是坐在這間“暖心閣”裏,恐怕沒人相信,這樣樸素的女子,就是當今皇上最為寵愛的貴妃,左暖君。
左暖君一手拿著一根銀針,一手拿著一對兒未完成的鴛鴦繡枕,一根紅線極為嫻熟地繡枕上下穿梭,神情專注而幸福。
忽然,一陣陰影擋在眼前,左暖君眼前一花,針線走了眼,紮進了指頭裏,鮮血汩汩湧了出來。
“怎麼這樣不小心!”
一身斥責,伴著景桀的身影落到左暖君麵前。
景桀極其緊張地握住左暖君負傷的手,用身上的黃錦袍給左暖君擦血,動作溫柔而仔細。
“皇上?”左暖君一怔,有些緊張地問道,“你何時來的?怎麼不讓丫鬟通報呢?”
景桀莞爾一笑,溫柔道:“看你那樣專心,就不忍心讓丫鬟們打擾你了。”
左暖君也溫爾一笑,酒窩裏溢滿幸福。
景桀一把攬過左暖君,讓其靠在自己肩上,柔聲問道:“最近你的傷寒好些了麼?”
左暖君溫爾一笑,點點頭道:“多謝皇上關心,請了那麼多禦醫來。病已經好多了呢。”
景桀點點頭道:“隻要你好,我才放心。你這些年來身子越來越弱,可得注意身體。”
左暖君笑了笑,逗趣道:“皇上,你現在也越來越囉嗦了呢。”
景桀輕笑一聲,有些感慨地說道:“如今我都老了,這江山社稷,孩子們會管。我隻怕你若先走了,我孤孤單單在這世上。”
左暖君神情一黯,有些傷感地低下頭去。
這些日子,她總咳血,一直讓禦醫宮女們瞞著皇上,就怕他擔心。
隻怕,自己的日子不長了。
她這一輩子,有皇上寵幸,有兒女成雙,也算享盡榮華富貴了。
隻不過,她這一去,就怕皇上沒了誰照顧,怕司箜沒了地位,怕司簡沒好歸宿。
想到司簡,左暖君不禁愁上眉頭,輕歎一聲道:“我若先去了,倒不擔心你,也不擔心司箜。你們都有能力,也能照顧好自己。我隻擔心我那愛闖禍的司簡,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