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灑進承乾宮,卻不見往日那般明媚,幾經歡喜幾經愁,承乾宮這邊是冬日裏的三九寒天,讓人忍不住冷到骨子裏;而長春宮那頭,卻是春日裏的春意闌珊,宮人們光是忙著收賀禮便已是手腳發軟。
這榮貴嬪晉了位分以後,內廷裏巴結她的人自然聞聲踏門而來,依照規矩,懿妃一早就讓宮女從庫裏挑選了上好的奇珍異寶及綾羅綢緞送過去。
“懿妃娘娘命奴婢送來賀禮,榮主子晉了貴嬪,身邊得有些手腳麻利的人跟著才是”胭脂指著身後的幾個宮女和太監,說道:“這是懿妃娘娘特選的,今年內務府就屬她們幾個最聰明伶俐了”。
“替本嬪謝謝懿妃娘娘,春嬈,帶她們下去吧”平心而論,懿妃挑選的這些人,榮貴嬪頂多就是吩咐去做些苦差事,近身的事情還是用自己人比較放心。
“奴婢定會將貴嬪娘娘的心意如數轉達”胭脂福了身,金蓮般大的三寸足,踱著小步而去。
昨日宴會結束的時辰比較晚,皇上特旨,許季氏一家留宮一日,其實也是體恤榮貴嬪思親之情,入了宮的女人,能見家人的機會並不多。辰時剛到,零零散散賀喜的人接二連三的來,季子棠平日裏最不喜歡這番熱鬧,再次入宮,她隻對那夜停留的舊宮宇充滿好奇感。
那個破舊的宮殿曾住的是何人?她抱著種種疑問單憑自己薄弱的記憶力,順著永巷的路,再一次推開了那扇宮門。
此刻,那晚巧遇的小男孩正端坐在台階上,手中捧著的是一盤蜜餞金棗,身上髒兮兮的滿是泥土的痕跡,就像剛剛在土地裏打過滾一樣,嬌嫩的小手上印著幾道明顯被幔條鞭打過的印記。
季子棠走到他身邊,眉頭緊蹙語氣中略帶著驚錯,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樣的?”被打過的手,在冬日裏很容易凍壞,若是不及時的處理,怕是會落下病根的,她趕緊用自己手中的餘溫,替他反複的揉搓,低聲嘟囔道:“要是有個手爐就好了”一心就想著趕緊出來討個清淨,也不記得帶上個手爐,不過沒關係,兩個人緊握著雙手,很快就有了溫度,發紫的雙手逐漸有了血色。
那男孩一言不發隻顧著手裏的金棗,季子棠一邊幫他揉著手一邊又繼續問道:“你沒事怎麼總喜歡往這兒跑啊?這裏陰森森的多恐怖啊!”小男孩也不理她,片刻後,從盤中拿出一個棗伸到她麵前,大概是想謝謝她為自己暖手。
他的這個舉動先是讓季子棠愣了一下,隨後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是想請我吃嗎?”小男孩沒說話,季子棠自己揣測應該就是此意,平日裏她很少吃蜜棗之類的幹果,雖然不用她親自豁開,但也總覺得甚是麻煩。當然,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她吃紅棗會起疹子,一般在家裏,也不敢亂食。
小男孩直勾勾的凝視著她,一時間她盛情難卻,心裏盤想,吃個一星半點兒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硬著頭皮,輕輕地咬了一口,剛入口時香甜綿軟,多食幾口後,口感甜膩厚實,一時貪嘴半盤子的金棗都被季子棠吃光了。
聽說紅棗是好東西,有補血養顏、美容、養氣血、排毒等作用,一盤棗子下了肚,季子棠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兩個人坐在台階上,突然就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季子棠開口對小男孩說:“謝謝你!那天幫我包紮,那天......”話還沒說完整,季子棠突然倒在地上,裸露的皮膚上有零星的紅斑點,嚇得小男孩慌忙不已。
這時的季子棠渾身發熱,斑點越來越明顯,小男孩焦急的把她抱起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抱到承乾宮。
“主子,您是沒瞧見榮貴嬪那得意的樣子,就好像榮登鳳座了一樣”胭脂剛一回宮就把在長春宮看到的情景仔仔細細的與自家主子描述了一番。
“要是您當初早她一步收養了皇三子,這會兒晉升、收禮哪還有她的份兒啊”。
懿妃拿著金剪子在修正文心蘭,旁邊的枝葉長得茂密,錯亂的枝頭有些礙人眼,隻顧著聽胭脂說話了,一不留神兒整枝花都敗了下來,放下剪子,說道:“明兒讓內務府送盆新的來”。
“是”胭脂也是替自家主子抱不平,圖一時嘴快,豈成想主子這會心裏還難受著呢。正想著說幾句寬慰話,不遠處隻見皇三子急匆匆地跑進殿內,胭脂還未來得及向他行禮:“皇......”也罷,皇三子從不介意這種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