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風卷雲舒 古巷青燈(2 / 2)

許氏磕頭一拜:“謝皇上開恩,娘娘成全”。

許氏回延禧宮收拾東西,不惱也不火,獨留的幾件首飾全都送給了同宮的薑寶林,說是謝謝她平日裏待她的情分。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如此想不開?”薑寶林拉她起身,隨口又念叨了幾句:“你才十七,如今去守著靈位,豈不是青燈伴老嗎?不如我再去替你求求情”。

“不必了,這是妹妹我心中所盼,謝謝姐姐往日裏照拂我,難得在這六宮中能碰上知己,妹妹本就福薄,擔不起盛寵,枉費了姐姐的提拔”薑寶林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了。

許氏並無牽掛與不舍,這加蓋滿身的恩寵,她本就不稀罕,自此也無留念,剛一出側殿,夏氏便攔了她去向:“姐姐”夏氏猛然反應過來,趕忙改了口:“我可不能喚你姐姐,你家中就你一個獨女嘛~”。

許氏不予回應她,向邊上挪了兩步,夏氏借機伸腿攔路:“你如今不是安才人了,本主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夏氏指著跟在許氏身後的貼身宮女:“打今兒起,你就是本主的人了!不必跟她去了”宮女自然歡喜,那奉先殿是什麼地方,青燈古佛,莫不說陰森恐怖,畢竟年紀輕輕就跟著這麼一個小主,往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難得夏氏願意留她,自然感恩戴德的跪下叩拜。

許氏在奉先殿的日子並非清閑,每日抄經文、禮佛經也便罷,原是還要勞作,這最讓人吃不消。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雖說本家不是大門大戶,好歹自小就有丫鬟伺候,從不幹髒活累活,如今日日跪著擦地,自然不比從前皮膚水嫩。

那日皇帝一氣之下,更是直接褫奪了她的封號與位份,這讓她與其他宮女別無兩樣。

許氏伸直背站直身子,活動了一下肩膀,順便扭了扭僵硬的腰肢,刹那間,她好像聽到了肩胛關節的咯吱聲。

“又偷懶!”身後管事嬤嬤嚷著聲音。

許氏低著頭,自覺的伸出掌心,“啪”的一聲,刺耳又明亮,管事嬤嬤用竹條狠狠的打下去,喊著門前灑掃的宮女:“行了,用不著你了!都放著讓她幹吧!”。

管事嬤嬤指向門前:“去吧浮土掃幹淨擦亮”餘下的丫頭們相視一笑,管事嬤嬤快速的掃視了一眼在井台邊打水的丫頭:“前些天不是說手腕生疼嗎?今兒嬤嬤給你放一天假”。

於是又隨口對許氏說了一句:“你去再添十桶水”。

一個小宮女冷言冷語的說道:“你說她也是可憐,好端端的禦妻不做,非要請旨來咱們這”另一個丫頭立刻臉色大變,做出噤聲的手勢,不讓她多加說閑話。

丫頭們各個都好奇,可誰也不敢隨便打聽,唯獨管事嬤嬤收了夏氏的好處,才敢如此糟踐她。

夏氏非要讓她嚐點苦頭,平日裏最看不慣她擺出一副冰清玉潔高高在上的樣子,現在低到塵埃了,何故不推她到深淵,以免來日她在想法子複位。

許氏一用勁把整個水桶從井裏提上來,然後把水倒進水桶裏,正準備走人,旁邊一個小丫頭猛地伸出腳,許氏被拌在地上,水桶裏的水,滲透了衣衫,奉先殿裏生活的殘酷活生生的給她上了一課,這下,不僅身上澆透了,心也涼了半截。

一邊忙碌的宮女們紛紛安靜下來,默默的冷眼瞧她,沒人上前去幫她,都等著看熱鬧,許氏忍著苦楚,起身朝自己屋裏去,等她換完一身幹淨的衣裳,又出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人兒一樣,自顧自的忙著手頭裏的事情。

奉先殿的這一課不足分量,比起六宮的爾虞我詐,這不過是星星點點,她甘願如此,旁人說是糟踐,可她自己知道,這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在皇帝身邊的日日夜夜,厭惡和惡心感從未消退過,進宮本不情願,伺候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更是情非得已,倘若當日她父親沒有把她送進宮裏,她或許不會磨滅自己的心氣。

在她心中,皇帝不配與她共赴良宵,也不配與她情意綿綿,並非她知識淺薄,論才情,六宮中無人能及,論貌相,雖說不是國色天香,但不必暗自傷神,入宮幾載,恩寵隨手可得,卻置之不理。

每每被寵幸過後,必要獨自飲一碗避子湯,在宮中的日子,她隻做一件事,就是等待此身耗盡,隨她心上人而去。

許氏忙了一天下來,天色已是不早,頂著困意卻不忘還要給管事嬤嬤守夜,從前宮裏的太監給她守夜,不曾覺得夜裏會如此寒冷侵襲,其實自從她來到奉先殿,突如其來的各樣規矩,讓原本雜役的小宮女們也滿是不適應,又何況是一個日日遭人伺候的小主。

但私下各個都叫好,說來六宮禦妻也不過常人一位,何足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