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季子棠也回了神,念奴雙手叉腰:“我都進來許久了,也不知道你倆怎麼回事一起愣著神!”。
秋竹將念奴的雙手從腰間拉下來,沉著聲音訓她:“瞧你這模樣,在季姑娘麵前也如此放肆!”。
念奴一驚,連忙道:“奴婢不懂規矩了,請姑娘責罰”季子棠擺手示意她無妨,此時身後的秋竹忍不住笑,季子棠這才寬慰她:“她是和你逗笑呢!”。
兩個人在屋內你追我趕,說說笑笑好生熱鬧,渾然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
聞著聲音,王嬤嬤麵帶苦笑,跨進季子棠的房間,一進門便看見二人毫無規矩的模樣,此刻季子棠也驚慌的起身,道了一句:“嬤嬤安好”。
素來季子棠都敬畏王嬤嬤,畢竟身份之尊越過旁人,奶娘一職堪比母妃,季子棠瞧見過幾次,就連皇帝見到王嬤嬤都要和和氣氣,她們又怎能不恭敬相對。
秋竹和念奴二人側立在一排直直發愣,王嬤嬤鄙了她們一眼,二人忙著避開眼,低著頭望著地麵,王嬤嬤神色一變,對她們二人說道:“今兒早我是怎麼教導你們的!出去領罰去!”。
秋竹最先開口,應了一聲:“是”念奴隨後跟在其身後。
等人走的稍遠一些了,王嬤嬤才開口對季子棠說道:“今兒佛堂的香火有點旺盛”。
“怎麼的?”季子棠坐直身子,問道。
王嬤嬤細細說來:“明兒十五了,老奴提前去佛堂打點,聽下人們說好幾日不見棠隱姑娘了,我便去她房裏尋她,誰知道臥在床上沒起身”。
“病了?”季子棠倒是誠心誠意的問道。
王嬤嬤呼吸漸漸沉重,沉默片刻道:“老奴起初也是這麼認為的,便請了大夫入府”王嬤嬤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大夫說是有身孕了,一個多月了”。
王嬤嬤怕季子棠往深處想,又安撫她:“你放心,前後來了三個大夫,沒差”說罷王嬤嬤打量著季子棠幾眼,想看看她的反應。
季子棠突然笑出了聲,說了一句:“真好!咱們王府要添孩子了”王嬤嬤覺得季子棠話說的太輕巧了,一個沒名分的女人生孩子,何為喜,隻怕往後的日子裏,後院裏都不得安寧。
這頭新入府的侍人還未得恩寵呢,那邊一個連通房都算不得的丫頭竟懷了身孕,加之江孝珩又不將棠隱放在眼裏,這往後的日子還不定怎麼過才算舒心。
隻怕孩子也要一起遭殃受自己父王不待見,當真是可憐至極。
季子棠絲毫看不透王嬤嬤的憂心忡忡,隻一人自顧自的說道:“我記得咱們庫房有幾支名貴的藥材,都拿去賞給她吧,讓她安心養胎”。
王嬤嬤出聲道:“用不著給她那麼貴的東西”。
季子棠瞪著她:“嬤嬤向來待人寬厚,怎麼另眼相待棠隱?怎麼說她懷的也是主子爺的孩子”。
“她不過是使了計量才有了這個孩子”王嬤嬤這話說的自然不假:“主子爺留不留還是個問題,你卻要賞她這些,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嗎!”這話也就王嬤嬤敢說,論她要是說出口,經別人嘴一傳,準得讓人編排。
“留,當然得留!這可是他自己的骨肉!”江孝珩再不喜歡棠隱這個人,孩子總歸沒有錯。
午後吃了飯,季子棠有些犯懶,叫來念奴伺候她入睡,又想起她早上被罰跪,便提及:“膝蓋疼不疼?”。
扯著被角的念奴被季子棠這麼一問,不禁動作略顯遲緩,答道:“奴婢皮糙肉厚,不礙事”。
季子棠還是放心不下,便指著梳妝台上的錦盒,稱:“上次以冬受罰賞下來的藥膏還有一些,你一會拿去和秋竹姐一起用”。
“恩”念奴應了一聲,隨手把被角掖到季子棠腋下,輕聲的說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這一覺季子棠也算睡的安穩,等到再醒來的時候,透過一扇窗戶,聽見細密而連續不斷的雨水砸在窗沿上,季子棠很喜歡下雨天,喜歡看雨滴從天而降以及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似乎可以掩蓋一切繁雜的聲音,在這寂靜至極的世界發著呆,不久便有一種天地間孑然一身,煢煢一人的奇特感受。
突發奇想出去淋透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希望這場大雨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雨點慢慢連在一起像一張大網,掛在她的眼前,她披著一件鬥篷,站立在門口廊下觀雨,等來了陰雲,也等來了潮濕,心底裏想等到的,卻遲遲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