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胤說得這樣決絕,連一點說話的都沒有留給許書辛,他掛電話的動作比打電話的動作快了一倍不止,再抬眼時已經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早應該想到的不是嗎?許書辛那樣看重利益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將新能源的項目給讓出去?
事實上他不僅沒讓,還早就做了打算,早就計劃好現在的一切,並為此不惜毀了他,不惜毀了他們十幾年相識的情誼。
此刻顏胤心中有火苗在燃燒,和許書辛有關的很多回憶都浮出水麵。那一年許書辛初出茅廬,還是個耿直而誠實的年輕人,會為了不公平的事情義憤填膺,也會為了生命的凋零而傷心落淚。
那時候他還嘲笑許書辛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存著不該有的心思,抱著沒有任何作用的同情。
顏胤的一隻手搭在眼睛上,腦子裏思緒萬千。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許書辛就變得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他開始精於算計,開始八麵玲瓏地混跡於眾多商賈之間。
為了拓展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在暗地裏打壓競爭對手,通過很多不正當的三手段去獲取利益。
剛開始的時候,許書辛做的每一件事顏胤都有參與其中,他以為自己和許書辛這一輩子都會是好兄弟,以為這樣傾盡全力地幫助他會更加加固兩人之間的友誼。
可分歧的發生總是猝不及防,許書辛成長的太快,變化的太快,他以一種顏胤想象不到的速度成為商界精英,成為無數人爭相效仿的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可是顏胤卻知道,許書辛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許書辛了。
他將生意上的那一套放到生活裏來,完完全全的以一種市儈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做出的事是唯利是圖的,說出的話也是含著算計的。
顏胤不喜歡這樣的許書辛,開始漸漸地跟許書辛疏遠。大概是距離產生美的關係,在他漸漸的和許書辛拉開距離的這些年裏,他反倒是沒那麼不喜歡許書辛的為人了。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顏胤也開始漸漸懂得生活的不易,人世的艱辛,他有時候也想,許書辛的轉變或許並不是他甘願的,而是現實就是如此,人生就是如此。
想按照自己的意誌活一輩子很難,想一輩子都做一個好人,更是難上加難。
顏胤曾經以為自己理解了許書辛的難處,再加上兩人之間又開始交流,也就是意味著他們倆的關係能回到最初的狀態。
隻是這一次,他主動的接近並不能換回許書辛同樣的接近,他永遠是那一副生意人的麵孔。永遠是將自己金錢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世道變遷,人心不古。這本就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沒有人會永遠保持著年少時期的性格與天真,荒唐而殘酷的現實會親手撕碎那單純的天真,展露出成人社會冷酷的麵孔。
顏胤低低地笑,他並不因為許書辛的變化而傷感,他傷感的是許書辛別的方麵。
他傷感的是許書辛能這麼絕情,拋卻這十幾年來的交情,將他逼到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