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生精疲力竭,他差點跌倒,我扶住他,他喘回一口氣後神情冷漠地推開了我。
被閆佳敏掐得有多厲害,從他渙散無法聚焦的目光就能看出一二,幾度眩暈肯定是出現過的,現在他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試圖克製住無法抑製的惡心上湧。
“你要不要緊?”我舉著傘幹著急。
就是要緊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學了這麼多年醫,隻對有血有肉的軀體的救治熟悉,至於與人形看上去一樣實質卻大不一樣的魂魄,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魂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說它有形它無形,如空氣一般看不見摸不著來去無影,說它無形它又好像和血肉之軀差不多,連窒息的感覺都一模一樣。
又喘又咳又發出克製幹嘔的奇怪聲音,好一會兒,萬生才平靜下來。
我十分自責,眼淚在眼眶打轉,“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當你沒有能力的時候,還想幫助別人,是在找麻煩。”萬生的聲音好冷好冷,透著讓人心悸的涼。
“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是給自己找的麻煩我認了,現在看,我自己倒是沒什麼,盡給萬生找麻煩了。
我沒辦法責怪他在那麼危險的時刻還要完成任務;我沒辦法責怪他明明都快被掐死了還不鬆手先保命;我更沒辦法責怪他為什麼要這麼拚……
我隻有一個勁兒地道歉。
我不知道,在黑傘外,當閆佳敏的魂魄被燒盡最後一絲,那火光漸漸消失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鋪天蓋地地襲來,如龍卷風般席卷了我和萬生,我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科室的病床上,我的目光從床頭的號碼牌上收回。
機器發出滴滴聲,引來值班的護士。
護士看見我醒了,欣喜若狂,將值班的醫生叫來,今天值班的正是我們科室的主任,她含笑地看著我,“高潔,你可終於醒了!”
“蘇主任,誰給我編的號啊,別的床號都用完了嗎,13床多不吉利啊。”我笑著開玩笑。
看我精力充沛,蘇主任對護士說:“這丫頭生龍活虎還會貧嘴,我看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13這個病床號我們沒有給患者編過,本來進來這個科室的人就夠不幸了,再讓他們發現病床號這麼不吉利,還不成天嚷嚷換來換去的,所以我們科室一開始就沒將13號編入可用。
但是13號有,不能就這麼空置著吧,算是我們自己人的一個福利,自己人進來就享受這特別的“福利”。沒想到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個享受到這個福利的人。
護士幫我把床搖起來,我看著快打完的點滴,說:“還有最後一點,我就不浪費了,堅持打完,還沒打的都退了吧。”
“怎麼辦,”護士說:“藥都配好了。”
我笑著哀求:“蘇主任都說我好了,別打了,藥費我會出的。”
蘇主任用一隻手指點點我的額頭,“你想賴都賴不掉。”她在我床邊坐下,問我:“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各項檢查毫無異樣,為什麼會昏迷不醒?你昏迷之前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吧?”
“蘇主任,”我拉長了聲調,微微皺眉,“您這樣子讓我感覺我是個研究對象好別扭,您別這麼刻苦鑽研專業好不好,讓我歇口氣嘛。”
“好好好,讓你歇口氣,一口夠不夠,不夠吧,我給你歇五口氣的時間,我數數啊,”她伸出張開的一個手掌,“五,四,三……”
蘇主任人很和藹,對待我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私下裏我們和她相處都比較輕鬆。
不用她問起我昏迷的原因,我也會自己追查研究一番的。
我還記得昏迷之前和閆佳敏簽了協議,她借我的身體用一天,她告訴我許昌藏在什麼地方。結果當然是她將我騙給了徐娘,徐娘找了個幫手一起將我的魂魄困住。
沒發生什麼事吧?
我昏迷的那天是8號,今天是15號,7天的時間,在我不過就是一覺的概念而已。
不僅科室裏的人,整棟外科樓我認識或者聽說過我的人,以及這家醫院認識我的人,都比較關心我的事,我看了自己的各項檢查記錄,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我昏迷的原因的問題。
我知道自己昏迷的原因,不就是魂魄被困住了麼,可是這個無法作為有力的解釋說給他們聽啊。
於是我隻好想好另一個看上去正常的理由。
我說我有個朋友打電話給我說到了我們市,租住在那裏,特別強調,是中學時期關係非常好的女性朋友,說有點不舒服,所以我連夜去看她,沒想到那裏根本沒有她,有一個莫名其妙在設法壇的人,我進去了就沒辦法離開了……
還好,他們都知道我最後是被警方解救出來的,警方說接到群眾舉報,說那裏從事迷信祭祀活動,我就是不小心踏入騙局的一個低智商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