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一個人半夜呆在太平間,他走後我才覺得我沒想象中的自己強大,特別是聽到某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
總覺得危險就在自己身後。
我不敢去查看聲音的來源,甚至一直都不敢回頭。
我手裏緊緊地捏著手機,手指虛按在緊急電話之上。
時間過得太慢了,我一直在心裏喊:宋濟川啊,你快點回來。
門口傳來哐的一聲,我身子控製不住地抖了抖。
宋濟川出現在我眼前,我的那顆心啊,才搖搖晃晃平穩著陸。剛才那聲音是他推著屍車拐彎不小心撞到牆上發出的。
“門廳的感應燈怎麼不亮了?”他進來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我放下手機,小跑著迎上去。
“你怎麼了?”他抬眼看了我一下,隨口發問,也許感應到了我的緊張吧。
他將屍體車放下,刹好腳刹,去找工作記錄本。我亦步亦趨跟著,心有餘悸:“剛才總是聽到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滲人。”
他找出一支筆,邊在工作記錄本上寫下入屍體的記錄,邊漫不經心地說:“別自己嚇自己,這邊基本上不會有人過來,這裏的屍體更不會弄出什麼聲音。別想著詐屍什麼的,那是古代才有的事情。現代醫學這麼發達,不會有沒死透就送進來的情況。”
“是嗎……”怎麼感覺這句話應該是我的台詞。
他又找出三張空白登記卡,一張一張填寫信息,“這個人好像是個練家子,怎麼這麼死了,奇怪。”
我看著他剛拉進來的還被白布蓋著的屍體,問:“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他頭也沒回:“自殺。”
“跳樓?”
“注射。”
現代人真是……各種花樣死法,在古代自殺大多是上吊,現代樓越建越高,也多了一直新型自殺法——跳樓。作為醫生,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注射自殺。太不尊重我們用藥注射救治的初衷。
記得上次劉豪想自殺,他利用專業及職務之便能很輕易地籌集裝備,為什麼一直下不了手,隻要是自殺,沒有安逸的死去,在死之前所清醒著承受的絕對是非人之痛。幸虧他沒死成,有句古話說得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他所遭遇的非死不能解決的事情最後不也柳暗花明又一村?
宋濟川把登記卡一張張插在需要插的地方,“說奇怪……因為這種人不像是會自殺的人,被逼的還能說得過去。”
我猜道:“也許是惹了什麼恩怨。”
鬆開推車的腳刹,他將屍體推到為編好號的冰棺前。
蓋在屍體身上的白布不會拿下來了,他將白布一掖,準備將屍體轉送入內,摸到屍體後,他臉色微變,動作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一直看著他做這些事,以為他弄不動,遂上前兩步,“要不要我幫忙?”
他揚起一隻手,做了個禁止上前的手勢。
“怎麼了?”看得我幹著急。
宋濟川將手伸進白布裏麵,在屍體腿上又摸了摸,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
我眼睛瞪得老大:“詐屍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好像又活過來了。”
“不是吧,”我奔過去,一把扯開白布,“如果真活了,得趕緊救人!”
屍體是一個身材魁梧健碩的男人,肌肉發達。我扯開白布的瞬間,他嗖地一下睜開了眼睛。饒是有心裏準備還是被嚇得心髒慢了半拍。我剛對著他笑了一下,下一秒,笑容就凝滯在嘴角。
他一個打挺,從推車上翻下來,平穩落地,淩厲的目光從我和宋濟川臉上掃過,判斷好眼前的局麵後以非常之快的速度雙手扯住宋濟川,將他整個人磕在推車上。
宋濟川完全沒有任何防備,被這麼一甩,一磕,發出重重撞擊的悶哼聲。
他飛出去的身體隨著推車不由自主地移動起來,左沖右撞,推車和銀色的鋼製櫃門撞擊,發出哐哐當當的聲音。
這一切來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住手!住手!”我大聲喊,“你是不是搞錯了,這裏是太平間,我們以為你死了……住手……”
我以為那人是將怒氣找個替死鬼發泄,還想同他講道理,可我的喊話一點用處也沒有,徒添了太平間的嘈雜之音。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我奔到座機跟前,準備打內線叫保安,不知道從哪裏又冒出一個彪形大漢,一把就扯了電話線,摔了座機,連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也一並摔了。
兩個身材健碩高大像是職業打手的人襲擊我們,我立馬反應過來,這不是詐屍,這是有預謀的詐屍!
方才我一個人在太平間隱隱約約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一個彪形大漢偷偷摸摸鑽進來藏起來的聲音。
他們倆的目標都是宋濟川!不,是小萬!
危險時刻,宋濟川也顧不上扮演小萬,不然隻能挨打。還好他也不是吃素的,腿腳功夫有兩下子。一旦給了他反應的時間,他就漸漸占了上風。